星星 如那不谢的花朵

□舍逦/文音悦/图

桂中大道

【因柳州地处桂中，故名。位于城中区中部，南北走向，南起文昌路西段，北至河东路中段，长4200米，宽39米。与潭中东路、高新南路、高新一路、高新二路、高新三路、高新四路、高新五路、河东路相交。1997年始建，1998年建成潭中东路至高新一路地段，2005年分别以潭中东路和高新一路为起点，向南北延伸扩建，形成如今规模。该路规划向北延伸至鹧鸪江大桥。】

我承认，提起“桂中”这个名字，心底还是有一丝骄傲的，因为它与大美壮乡、八桂腹地，相当匹配。我一直觉得，当初商议名字的那些人，别有私心，不仅把柳州，把大广西都拉进来给一条路做陪衬了。

昂首阔步地走在路上，大地上的表针“滴答滴答”，它和人类的脉动一样的节奏，我贪恋这样的节奏，证明我们爱过的自己、爱过的他人，还在“滴答”跳动。这些要远远胜过时间的隐语。在时间的隐语中，我们往往会语焉不详。

身边一辆辆车子兴冲冲地赶路，它们穿过红绿灯，靠近清晨的露水，扬起一缕又一缕的风，微凉，那是秋风。此刻，我是一个乘坐玄铁飞上天的人，再从云缝得意地俯视，一条道路笔直，横亘在柳州的地盘上；我大笑几声，笑声把桂中大道的南北端直接穿透。这4千多米长的大道同时被最先抵达的光穿透。

按下云端，去看我的一个闺蜜。她家在桂中大道南端，一个闹中取静的院子里。这段时间她身体有恙，我偶尔插个脚过去看看。车子每次从文昌路拐入桂中大道，就感觉这个城市亲切如初。

左边的绿化带洒满浓阴和阳光，它们层层叠叠，包裹着的是市民广场。在浓阴深处，我见过的鸟群，它们偶尔会奋力飞奔上天空，那片我迷恋和仰望的天空，淡然地接纳鸟群，也接纳着我。直到鸟群倏然逃离，我看见走远的风再次回到树梢，树梢末端欲言不止，留下的激情似曾相识。风会在这个时候悄声告诉我，秋天会再次回来。

右边是林立的高楼，“阳光100”这名字多么应景。这些用日子搭建起来的酒店、商铺和写字楼，从清晨到夜幕，都会高高隆起。它们和大地隔着一首诗的距离。这里找不到先民的谷穗，这里的村庄早就撤退，这里有拧紧的发条，有渴望，有美食，有想念也有遗忘。

也许是运气比较好的缘故，在桂中大道极少遇上堵车，这让开车人的心情极其愉悦。两旁的高楼、人群、隔离栏一一向后退去，它们和行程里蜂拥的事物一样，可以省却。只有车子向前，威风凛凛的视野，只有进而没有退，就连红灯都要为我让路。

从大道右拐，到达目的地。闺蜜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历经各次疼痛的折磨，饱尝各种治疗的煎熬，至于药物的百味，更是不在话下。我只能站在旁边束手无策。久病的人，不是升华就是坠落。她重新制定了人生的目标，减少了物质的欲望，更多是偏向精神上的追求。一切的痛，一切的苦，对闺蜜而言，已经是一种锤炼。

我常常奔走在这条大道上，我也常常想起闺蜜，和她生命里的杯盏，偶尔渗出的汁液，掺和在这一路上的速度里，仿佛一道光破空而来。苦难算什么，万物就在这道光里拍打着翅膀，一股泉水汩汩复活，再也不肯停息。

一路向北，准备跨过潭中东路，文化产业大厦突兀地立在眼前。每当夜色来临，我想起它在夜幕下的模样，它展开身上的灯火，像新事物一样展开无穷的想象，让夜行的人循着灯光而来，再也不会因为夜色走散。我央求摄影师拍下它在夜色里的姿态。以此证明我们喜欢过的事物，星宿满天，人间安好。

再往北，那几个大小不一的路口，被时光弥漫过。在这里邂逅过一个男子，那一个手戴玉镯的男子，他用各种方言吟诵李白的《将进酒》，用悦耳的声音跟我谈远去的圣贤，谈时间深处的文字，谈土地上劳动的痕迹，谈各种奇形怪状的印章。谈累了，我们上到阳台上喝茶，远眺，桂中大道向北延伸，星光浅淡，我听见露水在打湿这一大片寂静；大道再向北就离开了我的视线，那里也许是天路，凡人应该止步。

时光弥漫过来，我们踱步到旁边的体育休闲广场。散步的人，锻炼的人，遛娃的人，都名正言顺地聚集在这里。我聆听悦耳的声音，沉浸于这些寂静、微凉和尘烟。

卑微的昆虫开始隐藏在秋风里。再往北一个跨步，这边就是学区，热门的学区，每一所学校都是一首骄傲的诗。我在放学的时候经过，看见每个毛茸茸的孩子，散发花朵一样的元气，分开又聚合，一种朝气传递着另外一种朝气，就心生希冀。

桂中大道的北端，突然就挣脱了喧嚣，开始内省，就像一个不在人群里走动的人，接受静谧，他的下午再也不仓促，也不被时辰打断他的沉思。桂中大道任由地势平缓和开阔，就像爱和慈悲一样，越走越近。

前世如果我是个男子，一定在这条大道上引颈北望，迎着呼呼北风，想念那些北方的河流和山川，想念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因着北望和念想，三千大千世界也不过是一瞬啊，它往返于我的一呼一吸之间。

城市轨道2号线在修建中，出行方便与否，在于细节，也在于内心的感觉。没有一个夜晚的天空是倾斜的，它们都高悬着，和它们有关的，只能是星星。大半个晚上，人间的琐事随它去吧。这个桂中腹地上，一条大道引领我，敞开自己的心扉和诗句，在静谧混沌的空气中细语。那些古老的、年轻的气息围绕过来，那些牵挂的人和事物翻山越岭过来。

星空浩瀚，它们轮流占据最深的寂静，我们都在星空的掌控之下。

我就这样想起诗人韩文戈的诗句：“从光年的这头望过去，星星有如不谢的花朵孤悬。我们爱着那些与我们对应的名字，这常使我们远远地回望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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