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宾的兰州情

在《兰州日报》创刊20周年之际，我想起了人民音乐家王洛宾先生对兰州的深情厚谊，也因为我丈夫陈宬先生曾出版了《我与王洛宾的故事》一书，目前他正在筹备兰州、青海、西宁“我与王洛宾的故事大型朗诵音乐会”，因为这些山山水水都是王洛宾先生曾经生活战斗的地方。

说起王洛宾先生的兰州情，得从六盘山说起，大家知道六盘山又称陇山，地处宁夏南部，是陕北黄土高原和陇西黄土高原的界山及渭河与泾河的分水岭，曲折险峻。这里是古丝绸之路东段北道必经之地，是历代兵家屯兵用武的要塞重镇，也是北方游牧文化与中原文化的接合部。要听这些故事，还是回到陈宬的《我与王洛宾的故事》书中去领略一下：

1938年的春天。

汽车载着王老、洛珊、塞克和其他朋友开始向西行进，到了六盘山下碰上了下大雨，无法前行。只好在一个叫和尚镇的地方停歇。小店的老板大伙都叫她“五朵梅”，嗓子很好。她唱的民间思春小曲让车马店的人都笑了起来：

前半夜想你（者）睡着了后半夜想你（者）招呼天亮了走哩走哩（者）越远（哈）了眼泪（的）花儿飘满了哎嗨呦（的）呦

眼泪（的）花儿把心淹（哈）了走哩走哩（者）越远（哈）了褡裢里（的）锅盔轻（哈）了哎嗨呦（的）呦

心上（的）惆怅重（哈）了

塞克说：“洛宾，还去什么巴黎，听听这歌，别走了。”

是啊！这是一支凄凉的走西口小调，王老第一次震撼地感到西北民歌具有如此的个性魅力，具有很强的音乐性和感人的叙事性。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王老躺在客栈的草堆上反复思考：西北的民歌，最抒情。歌声中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歌声中有生活的真情实感，这是最好的歌，最美的旋律。

大西北啊！您是一个民族音乐的磁场。大西北啊！王老从此下定决心——寻找您走向您拥抱您……

4月28日，王老他们到了兰州。

在兰州八路军办事处党代表谢觉哉的介绍下，王老和洛珊参加了西北抗战剧团。同年夏天，抗战剧团到了陇东，然后又到了陇南。有一次，王老和几个朋友去集市，听到一个马帮里的汉子弹着弦子在唱歌，调子很新鲜。一问才知道这帮汉子是从康定来的。王老细心记谱、改词，很快就编出了一首轻快幽默的歌《康定情歌》。

正是这首歌，抒发着多少人间的情和爱。

正是这首歌，在热爱生活的人们中间经久不衰。正是这首歌，才让男女的爱情有了丰富的传递。

正是这首歌，世界才读懂了中国民歌的渊源由来。

有一次，西北抗战团开联欢会，慰问从新疆来的车队，司机是维吾尔族小伙子，他们礼节性地唱了一首歌，很短，歌词也没有人能够听懂。王老从这曲子里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感觉，淳朴的民歌就是在生活中靠敏锐的听觉去发现，去寻找。原名《马车夫的幻想》，又名《马车夫之歌》根据旋律节奏改编现在大家熟悉的《达坂城的姑娘》，在王老的手中诞生了：

达坂城的石路硬又平啊西瓜呀大又甜

那里住的姑娘辫子长哎两只眼睛真漂亮

你要想嫁人不要嫁给别人哪一定要你嫁给我带上百万钱财

领着你的妹妹赶着那马车来

王老讲着讲着，又从一大沓创作的手稿里熟练地拿出一张歌谱，这首歌也是王老在兰州一家维吾尔族夫妇开的饭馆里搜集到的一首新疆喀什古老舞曲《依拉拉，沙依格》，王老将原曲舒展为慢板的抒情曲，自创了歌词，使这首短曲变成了一首极富抒情性与歌唱性的爱情歌曲《半个月亮爬上来》：

半个月亮爬上来/依拉拉爬上来

照在我的姑娘梳妆台/依拉拉梳妆台请你把那纱窗快打开/依拉拉快打开依拉拉快打开

再把你的葡萄摘一串/轻轻地扔下来半个月亮爬上来/依拉拉爬上来

照在我的楼前常春槐/依拉拉常春槐你想吃那葡萄莫徘徊/依拉拉莫徘徊依拉拉莫徘徊

等那树叶落了再出来/依拉拉常春槐

王老对兰州有着十分厚重的情感，1993年，陈宬先生拿着从兰州开会时买的创刊号《兰州日报》给王老看，当时，王老很激动，陈宬先生现场就写了一首赞美兰州的歌词请王老谱曲试唱：

六盘山高啊黄河水流长抗战的歌声在兰州回荡

今天黄河上有一尊母亲雕像望着她

热泪洒满眼眶

创刊号好啊读者情意长兰州新貌在版面上飞翔

明天兰州一定会更加美好啊读着她

心里洒满阳光

王洛宾作品中最长寿的民歌

时下，音乐有向豪华、高档化发展的趋势。王洛宾创作的歌曲，并不需要大背景、大场面、大制作、大投入，有时甚至不要任何乐器的伴奏，歌曲一从口中唱出，便凭借优美的音乐旋律，温厚而贴近生活的歌词，拨动起观众的心灵琴弦，引发人们的感情共鸣。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思考。王洛宾最大的成功是吸纳具有民族特色的原生态音乐，而不是一味迎合时尚。只有从自己民族艺术的根部才能挖掘出新的东西，也只有自己的原创才能走向世界。

1996年3月14日，83岁的王洛宾在乌鲁木齐走完了他作为“传歌人”的一生，他的那些老歌却一路传来，而今重听，依旧深情，依旧感动。因易变而长寿，是民歌流传的规律。下面这三首歌，或许会是王洛宾作品中最长寿的。

王者之风《在那遥远的地方》

这是王洛宾传唱最广的歌，也是华人歌曲在世界传唱最广者之一。这首歌第一次被外国人公演是1947年，由美国男低音歌唱家保罗·罗伯逊在上海演出。1998年，台北跨世纪之声音乐会，美国爵士天后戴安娜罗斯、世界三大男高音之卡雷拉斯、多明戈，以此曲压轴。这是在艺术上被专家给予最高评价的王洛宾歌曲，被称为“艺术珍品，皇冠上的明珠。”这是王洛宾个人最珍视的歌，最后刻在了他的墓碑上。在《中国新闻周刊》所作“你最爱的王洛宾歌曲”调查中，多数人给出的答案仍是《在那遥远的地方》。

狂欢的《青春舞曲》

《青春舞曲》原始曲调为新疆达瓦孜艺人表演时的伴奏曲。1939年秋天，王洛宾从一个卖葡萄干的维族商人处寻得此调。当时王洛宾正经历着与前妻分手的痛苦，于是这位25岁的青年在极欢快的原曲下面信手用歌词抹上了夕阳的色彩：“美丽的小鸟一去无影踪，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而副歌部分“bird那呦呦”，则在流传中变成了奇怪的衬词“别的那呦呦”、“别的那呦呦”。这一切虽矛盾错乱，却使得《青春舞曲》带有了一种抵死狂欢的迷人气质。与《在那遥远的地方》的上下通吃相比，此曲在专业的音乐人中拥有更好的人缘。罗大佑、侯德健、蔡琴、野孩子、李泉、韦嘉与阿凡提乐队等都曾改编或翻唱过，且各有各精彩。

慢热的《一江水》

《一江水》是近年来人气最高的王洛宾的“新歌”。据说原型取自俄罗斯族民歌。王洛宾的编创最初成于上世纪50年代，不久反右运动开始，情歌的发表渐成不能。上世纪80年代解禁后，王又对其进行了重新加工。1993年，词、谱发表于歌本《纯情的梦——王洛宾自选作品集》。如果不是因为许巍，这首歌为人所知恐怕会要更长的时间。1998年，在北京举行的一场纪念KurtCobain演唱会上，许巍一把吉他唱了这歌。那时候许巍的声音还年轻，他没有躲避这歌里丑陋的一面，唱得很犟。“我的生活和希望，总是相违背。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许巍的声音特质，在这歌里发挥到极致，让敏感于这种特质的人听得汗毛倒竖。其后，纪如璟、韩红、潘晓峰、周云蓬等相继翻唱了王洛宾的这首“新歌”。纪如璟的版本低调，压抑，有自己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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