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中艰难前行渴了喝山泉生火做饭吃晚上睡帐篷山路陡

浓雾中艰难前行。 渴了喝山泉 生火做饭吃 晚上睡帐篷 山路陡峭，艰难跋涉。 拍摄到了弥足珍贵的大熊猫玩耍的镜头。 猫调队员在发现熊猫粪便的地方查看、记录、收集样本。

2014年3月1日，一只野生大熊猫走出自己的“领地”，大摇大摆地走进文县碧口镇李子坝村，这只大熊猫在“视察”了村寨，并与当地村民“亲密接触”后，在动物保护站工作人员的护送下返回大山。

野生熊猫下山让甘肃白水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专家和工作人员兴奋不已。保护区决定抽调专业技术人员组成科研小组，由保护区管理局资源科副科长何礼文牵头，利用每年4月份例行开展的野生大熊猫春季普查，在保护区6个保护站点进行一次野生大熊猫调查，同时在野外架设红外线相机对熊猫进行监测，完成大熊猫栖息地及伴生动物监测。本报是唯一受邀全程参与的媒体，记者幸运地成为一名光荣的“猫调”队员。

出发

3月31日中午，下了12个小时的大雨终于停了，我们立即向保护区让水河保护站进发。山路崎岖，越野车一直在号称72道拐的大山中蜿蜒前行，大部分山路是仅容一辆车通过的狭窄路段，一旁是峭壁，一旁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50多公里的路程，熟悉地形的司机竟用了3个小时。

让水河保护站并不大，办公楼和宿舍都是汶川地震后新盖的。在这里，诙谐幽默的保护站站长吴俊成热情接待了我们，并特意介绍了此次前去“猫调”的另外一位队员——焦辉。焦辉、吴俊成和何礼文都是参加过10年一次的全国大熊猫野外调查队的队员（以下简称“猫调”队员），在保护站工作了23年，野外经验十分丰富，是我们这次进山年龄最大的队员。

在保护站歇息一夜之后，第二天，我们一行在竹园村屈家社与村委会主任范学科带领的3位护林队员兼向导汇合后，一行8人开始徒步向竹园沟进发。

竹园沟是我们这次去的主要目的地，它是让水河保护站内8条水系的其中一支，是保护区的核心区域。这里海拔高度700-3099米，森林覆盖率85%，地理条件独特，地貌类型复杂，生物多样性丰富。区内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共有16科17属19种。区内箭竹资源储量很大，是保护区大熊猫的核心分布区域。

沿着河谷我们一路向上攀行，河沟里有路就沿着巨石在溪水里左右穿行，遇到绝壁无路可通时便要向旁边的陡坡迂回攀爬。山路越来越陡，有些路段甚至是六七十度的陡坡，不时要手脚并用才能攀上峭壁，原本在兰州同行中以体力见长的记者已是累得气喘如牛，不多时就被甩在了最后。

到达搭桥沟的一个几近90度的悬崖边，记者一脚蹬空，一声惊呼，整个身子掉下了悬崖，出于求生的本能，记者用两只手紧紧抓住了峭壁间的树枝，由于脚无处借力，只能拽着树枝苦苦支撑。听到声音后，护林队员曲运平、范学科迅速赶来，将记者拽上悬崖。一身冷汗之后，记者暗自庆幸人和相机都安然无恙。有了这次遇险，考察队出于安全考虑，决定让记者走在队伍的中间，以便前后都有人照应。

过了最险峻的望象台和神仙崖，中午1时左右我们到了菌场坪。在一处小溪边，吴俊成下达了吃午饭的指令。队员们就地取材找来几段枯枝在小溪边生火，拿出馒头烤热后就着咸菜吃，渴了就趴在小溪里美美地把山泉水喝个饱。半个小时后，我们又出发了。

海拔1754米的水打棚，距保护站直线距离7.5公里，是河边一块相对较为平坦的沙石地，面积约有8平方米，一边临着小溪，一边紧贴着崖壁。这里便是猫调队进山当晚的宿营地和大本营。

猫调队员何礼文拿出随身的户外铲，将沙石地里的大石块尽数剔除，收拾出一块相对平坦的缓坡，铺上一块彩条尼龙布隔潮，这便是我们晚上的床了。焦辉指挥着两名队员用彩条尼龙布搭起遮雨棚；吴俊成在溪边用石头垒起灶台生火做饭；另外两名队员则去备柴。

吃过晚饭，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气温迅速下降，大家围着篝火一边谈天说地一边烧水喝。焦辉津津有味地给大家讲起他十年前看到熊猫的经历，当时熊猫离他最近时只有1米远，他说：“熊猫的脚掌有成人手掌五指伸开那么大，背部平滑得像是一块能擀面的案板那么宽大，个头大着呢。”由于当时保护局还没有给各保护站配备相机，遗憾的是一张图片都没留下。

寻踪

4月2日早上6时，记者被冻醒了，吴俊成则是被一种叫花蜱的小昆虫咬醒的，这种可恶的小东西只有成人小指甲盖的三分之一大小，毒性很强，一咬身上一个大包，痛痒难当。发现被咬后不能直接将蜱虫打死，因为蜱虫蜇人时嵌进肉里的两只钳子有倒钩，它若一死，用力扯容易扯断倒钩而留在肉里引起皮肤感染溃烂。吴俊成的经验就是发现后先把蜱虫向前推，然后突然后拽就能完整取下。从被咬醒到吃早饭前，吴俊成把七八只蜱虫扔进了火堆里。

早饭后，我们分成小组行动，何礼文、焦辉、屈运平和记者组成的4人小队沿胡顺沟向癞子湾出发。吴俊成则带了另一组去了望熊梁。半个小时后，我们在旱坝子有了欣喜的发现——在一处竹林后边，何礼文和焦辉发现了大熊猫粪便，据他俩判断，这是一只成年大熊猫的粪便，从新鲜程度看，已经有段时间了，并且判定这只大熊猫很健康。

由于是第一次看到熊猫的粪便，记者觉得很是新奇，“你们如何判断的呢？”何礼文掰开熊猫的粪便说：“熊猫虽是杂食动物，可它们的野外捕食能力十分差，只能依靠吃竹子来填饱肚子。它们每天吃下大量竹子，但是其中只有20%左右的竹子被它们吸收，其他部分会原样排出体外，熊猫粪便不但没臭味，而且还有股竹子的淡淡清香呢。”从掰开的粪便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熊猫的竹子咬节。“通过看竹子咬节的长短与竹节和竹叶不同部位的比例构成，就能判定熊猫的个头和年龄大小了。”

受到鼓舞，在他们记录、测量的时候，记者也四下寻找起熊猫粪来，当搜寻到旱坝子与山坡交界处一棵大树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记者惊喜地发现了两大坨熊猫粪，不由得大声叫起来，“快看，这里也有大熊猫粪呀！”何礼文和焦辉闻声而至，确认此粪便与他们先前发现的一样，同属一只大熊猫。

从旱坝子出发，一路又陆续发现了几处熊猫粪便，并看到了羚牛和岩羊的粪便、蹄印。看来在这一带活动的动物还真不少呢。

上午10时，我们来到了小白熊梁。这里是高出溪谷10多米的绝壁上一条由动物踩出的羊肠小道，最窄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溪谷里没有路，动物们只要在这里活动，除了走这条路别无其他路径可选。在这样得天独厚的地方架设红外相机可以说是一处绝佳的地点。在一块突出崖体近两米的地方有棵胳膊粗细的树，这棵树被何礼文和焦辉选定安装红外相机，除掉树干周围的乱枝，一个绝佳的红外相机观测角度被设置好，只要有任何动物经过这里，保证都会被一个不落地收入镜头。

11时左右，我们爬上了癞子湾大梁，在密密的竹林内穿行委实困难，肆意生长的浓密的竹叶、树枝和野刺划破了我们的手臂，戳破了脸。就在此地，我们不仅发现了大熊猫吃过箭竹的大量食痕，还有熊猫粪便，但这一次发现的和之前发现的有所不同，除了旧的粪便外还有十分新鲜的，粪便上的黏液都还黏手，说明熊猫刚离开不久。“这么新鲜的带黏液的粪便只要及时送回化验室，就能提取出熊猫的DNA。”何礼文说。拍照、定位、记录之后，焦辉利索地将粪便收拾进样品袋，放进背包里。

“附近肯定有熊猫活动！”这无疑给我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邂逅

来到梁上一块平坦处，一棵大树正对着梁上的一片开阔地，很快，第二台红外相机安装完毕。就在我们就着咸菜吃着带来的馒头的当儿，一声大熊猫的叫声传来，起初我们以为是幻觉，因为离得太近了，大家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第二声叫声传来，我们才回到了现实之中。

突然，何礼文和屈运平同时听到山梁右侧的竹林方向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焦辉迅速地爬上了就近的大树顶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这是他们“猫调”队员多年养成的绝技，爬树灵巧得像只猴子。记者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连大气也不敢出。观察了好一会儿，由于树林太密焦辉什么都没发现。正在大家失望之际，眼尖的何礼文指着远处一棵树兴奋地说：“快看，熊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一棵树上赫然趴着一只白白净净的熊猫。记者举起手中的相机迅速拍了两张照片，由于当时为了相机镜头的安全，把长焦镜头放在屈运平背的背包中了，此时，他看熊猫看得如醉如痴，记者喊他说要换镜头他都没做出任何反应。

此时，焦辉已从树上下来，激动地向熊猫趴着的那棵树冲了过去，在他的身影消失后，传来“咔嚓”、“咕咚”两声响，树上的熊猫听到响声后向我们所处的方向一看，迅速从树上爬下来，消失在竹林之中。我们赶到前边出声响的地方，焦辉正躺在山坡上傻傻地苦笑着。原来是焦辉靠着拍照的枯树断了，他滚下了山坡，幸亏被密密的竹林挡住才不至于滚到坡底，熊猫是被他惊吓跑的。当我们都怪他不该这么激动惊吓了熊猫时，老焦却振振有词地说：“十几年才看到一次野生熊猫能不激动吗！”

过了一会儿，我们又听到梁左边山沟里传来了熊猫的叫声，至少是两只熊猫的声音，一个叫声低沉，一个略微清脆一点。虽然经过不断地努力搜索，我们依然没能再看到熊猫的身影。

回撤到大本营已是下午快5时了，回到大本营的吴俊成听到我们偶遇熊猫后，遗憾地说，他要是和我们一起去就好了。他在保护区工作了16个年头，就这个沟跑了有40来趟了，还没见过野生熊猫。他对记者的好运气羡慕得很，说记者第一次来就能看到野生大熊猫，和中五百万彩票的几率差不多。他说，在保护区工作了一辈子都没看到过野生熊猫的人很多。

下山

4月4日，雨持续下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10时停了下来。吴俊成当机立断，决定马上收拾帐篷出发。雨后的大雾让人仿佛置身仙境之中，大雾浓时七八米外不见人影。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从海拔2450米高的山嘴梁向西沿梁而下，要从大山中下到海拔700米的山底，最让人恼火的是根本就没有路，脚下湿滑，大家轮流地摔跤。晚上7时终于走出了大山，回到了出发地竹园村屈家坪社。记者脱下袜子一看，十个脚趾中5个脚趾都已经黑青淤紫。

这次大熊猫野外调查结束了，对于记者这个编外队员来说，这是第一次也许将是唯一一次，可是对何礼文、吴俊成等众多的保护区“猫调”工作人员来说却是一次最寻常不过的例行巡查。他们休整两天后还要进其他片区“猫调”。在今后的一个多月中，他们要与大山为伍，与寂寞作伴，为保护大熊猫默默地付出辛劳……

文/图 本报记者 田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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