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岩岩壁上的“弹幕墙” 是一本立体史书

“杜甫石”

在泸州主城区中心半岛的滨江路，只要抬眼望向长江对岸的东岩，即可看到刻在江边岩壁上的“还我河山”四个大字。

除了这四个字以外，还有大量的宋代至民国时期的石刻题记，分布在长400米、高50米的岩壁上。

这岩壁，犹如一面“弹幕墙”。这些石刻题记，就是一条条“弹幕”。走近它，你会发现，这是一本耐人寻味的立体史书。◎ 泸州日报记者 李家平/文王伟/图

绝壁之上有宝藏

去探寻东岩石刻，既不容易，也容易。

不容易，是因为以前可以从沙湾古街择路直达，而现在沙湾古街已经拆迁，通往石刻的道路已经中断。

容易，是因为另有一条小路可以直达。

少鹤山北麓的东岩公园大门旁，有一条小路，往北行约200米，可看到一条石梯。沿着石梯下行50米，就到山腰。在这里仰望，眼前是一片难以攀爬的绝壁。

沿山腰小路往长江上游方向前行，可以见到石壁上赫然刻着“少鹤山”三个金色大字。据《泸县志·地兴志》记载：“清学使吴省钦，应鹤山书院院长杨卓之请名之，并大书于岩上。”距今已有近250年。

这通石刻附近，有一尊石佛，大耳垂肩，神态慈祥而端庄。据州志记载：“南宋绍兴年间，州人在东岩依岩石凿铸人佛一尊，山麓建开福寺（即大佛寺）。”大佛寺至今已有800多年，历代都有培修，后来毁损。

大佛旁有9块修缮大佛寺功德碑，年代不一，成为培修的部分见证。

400多米长的石刻长廊，由此展开。

行走于东岩石壁下的林间小路，不时有鸟儿鸣叫着从密林中飞向天空；长江对岸滨江路传来一阵音乐声，每个音符清晰入耳。

石刻的年代以明代居多，有“鸢飞鱼跃、波光云影”“山高水长、岩云水月”“东岩夜月”以及《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经文等。其中，《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经文有260余字，被誉为“西南石经之最”。

这些石刻，来头不小，比如“东岩夜月”。

明代三大才子之首杨慎，因“大礼议”事件，谪云南，晚年流寓泸州十余年。期间，他整理写就了“泸州八景”组诗。“东岩夜月”就是“泸州八景”之一。

月夜，从东岩上俯瞰江水，东岩与夜月倒映于江中，呈现双月载沉载浮之景。“东岩夜月”不仅是这一自然景观的概括，也因为出于杨慎之手而具有浓厚的人文色彩。

石壁上的清代题刻“山高水长”“岩云水月”，也同样描述了东岩与长江共同呈现的自然奇景。

东岩下的长江边，有一块长约20米、宽约9米、高约9米的巨石。这块巨石的立面，刻有明代探花江国霖书写的“郁青涵碧”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描述了东岩的山峦与葱林在长江形成的倒影之景。

这块巨石，还与一位大腕有关。

历史名人经过的地方，大多会留下美谈。

杜甫曾经流寓夔州, 永泰元年（765年）从戎州（宜宾）乘船抵达泸州。天地出版社出版的《杜甫传》（孙微 张学芬著）写道：“杜甫在夔州写的《解闷十二首》中说过‘忆过泸戎摘荔枝，青峰隐映石逶迤’，可见他也品尝过泸州出产的荔枝，说明他到泸州也是六月。”

相传，这块刻有“郁青涵碧”的巨石，就是杜甫当年抵达泸州时的系舟处，而且州官以酒食相迎，并馈荔枝。此石从此称为“杜甫石”，被后人误传为“豆腐石”。

东岩石刻不仅呈现风雅，还诉说不屈不挠的抗战历史。

绝壁上，刻有“还我河山”四个大字，近观，每字约4米见方，气势磅礴，让人一看就顿生豪情。这是1944年抗战时期，富顺人萧尔诚所书。关于这四个字，泸州知名文史专家赵永康在《我家江水初发源》中写道：“肖先生用叉头扫帚蘸墨写在纸上，交由工匠刻在月亮岩上的。写字地点，就在澄溪口河边。”

“还我河山”石刻，在当年激发了泸州民众的抗日热情，如今，它仍然凝视着滔滔长江和泸州城，激发着人们的爱国之情。

明代生态胜景今又现

明代的长江泸州段，是什么景象？答案在东岩石刻中亦可找到。

在东岩石刻中，明知州应归所题的“鸢飞鱼跃”面江而刻。这四字虽已风化得很难辨认，却描出了当年的胜景：鸟们在天空飞翔，鱼儿在水中腾跃。明代的长江自然生态场景鲜活呈现。

隔着长江，东岩的斜对面，是滨江路的东门口。

2017年冬，一群来自西伯利亚的红嘴鸥，飞到了东门口。从此，这些“远方客”每年都来这里过冬。由于长江泸州段水生态环境大大改善，泸州已然成了它们的另一个家。

地处长江上游的泸州，是全省生态建设的核心地区、生物多样性富集区、长江上游重点水源涵养区。多年来，泸州将生态文明建设融入经济建设中，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走出了一条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采取资源保护、生态修复、污染防治等措施，严格施行《中华人民共和国长江保护法》，建设长江上游绿色生态屏障，使长江泸州段的水生态水环境得到了整体改善。

在长江泸州大渡口段，江中的“水中坝”栖着7只黑禽。一位当地人说：“这些是鸬鹚，就是鱼鹰。在这个河段，鸬鹚很常见。”

多年来，泸州观鸟爱好者们在长江泸州段进行了野生鸟类观测、统计和拍摄，在该流域和江岸1公里范围内观测记录到野生鸟类120余种，约占全国鸟类种类总数的1/10，涉及12目32科。其中，有中国重点保护名录中收录的国家II级保护鸟类10种，四川省重点保护野生动物7种，中国濒危物种红皮书易危2种、稀有1种。值得一提的是，十余种珍稀野生鸟类仅在该流域范围内被发现。

鸟众，是因为鱼多。

长江各水系现有400多个鱼类物种和亚种，而在长江泸州合江至宜宾雷波段，就有珍稀和特有鱼类100余种，其中包括濒危的国家一类保护中华鲟、达氏鲟、白鲟等，以及国家二类保护的脂胭鱼。

进入春天，长江泸州段以及各支流，常常出现这种情景：鱼儿跃出水面，甚至有成群的鱼大胆地游到岸边浅水区。

当今泸州，明代的“鸢飞鱼跃”胜景再现，宛如跨越了几百年的长江自然生态古韵。

从东岩俯瞰，江边沙滩如同一钩弯月。长江在这里形成“回水沱”，沙湾码头因此而生，千百年来已形成沙湾古街。东岩旁的沙湾古街，居民已尽数迁出，空无一人。全木结构的老房屋、吊脚楼、巨大的古榕树、磨得溜光的石板路，诉说着古街的前世。

曾经，过往千帆在这里停留，迁客、俊才踏浪而来，历史名人打马驻足，马帮贩夫络绎不绝，共同凿刻了立体史书。

千百年来的过往，在岁月长河中不会泯灭。这段江岸的厚重历史，依旧在为一代代人提供成长的养分，也接受着这座沧桑变迁之城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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