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败者的挽歌中观照自我

□王春玲

《父子》是谭家明执导的一部电影,由郭富城、杨采妮、吴景滔、林熙蕾主演,这部影片2006年11月30日在中国内地上映,2007年,在第26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获得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在内的5个奖项。

影片讲述了马来西亚一个华人社区里的揪心故事:阿宝的父亲阿胜(周长胜)是个滥赌的混混,失望的母亲阿莲远走高飞,被打断腿的父亲开始唆使孩子偷东西。有一次,孩子失手被逮住,父亲不敢营救,落荒而逃,孩子被监禁,父子再次相见已是10年后。父亲希望得到儿子的谅解,阿宝在爸爸俯身过来安慰他时,突然咬住爸爸的耳朵,直到爸爸挣开,他放声大哭:“你为什么让我偷东西?我不敢去,你偏要让我去……”

影片中的故事发生在马来西亚,其实却可以发生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为了爱情,阿莲没有名分地撑过五年穷困的生活,忍受阿胜的暴躁、烂赌成性和不负责任。我们常常以为爱情可以伟大到战胜一切,最终往往输给时间和生活的琐碎。为了生活,阿莲不惜放弃儿子,一次又一次的逃离。这就是生活的力量,往往比爱情更残酷更现实。父亲本该努力撑起一个家,给孩子光明与温暖,给母亲幸福与温存,《父子》中的父亲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口口声声爱家顾家,面对妻儿,脾气暴戾的他常常拳脚相加；他穷困潦倒举债度日,却无法隐忍生活的艰辛；他怨天尤人,却从不反省自己的嗜赌成性和游手好闲。现实生活中,成年人的失败和错误往往会转嫁给无辜的孩子。影片的结尾,儿子长大了,在河的另一边,远远地望着有了新家的父亲……父母分别都有了自己的归属,他更加无所适从。

谭家明是香港新浪潮时期与徐克、许鞍华等并称的才子导演,《父子》也无愧为《杀手蝴蝶梦》之后17年又出山的力作。老套的父子故事没有拍成温暖的励志片,或者催泪的悲情片,而是在失败者的挽歌中处处显出清醒。《父子》拍得真挚细腻,又不滥情拖沓,冷和伤都有分寸,几乎全靠镜头语言而不是情节转折来推动剧情。故事是平淡的,也许这正是天才导演的用意,他希望观众不要沉溺于伤感,而是能在清醒中感动并观照自我。阿胜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个可怜可悲的父亲,也绝非十恶不赦,他缺乏自律自省的随波逐流,迫于生活的选择,使他偏离了正常的人生轨道。观众对阿胜这个失败者的失望,也可以变成对自己的提醒:很多时候,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峰回路转,对责任感的漠视,对自私贪欲的放纵,是人性的弱点,也是我们需要真正对抗的敌人。

在西方的宗教里,水是孩子灵魂所在的地方,《父子》的开篇与结尾,都是微微荡漾的河水,我把所有水的场景理解为父子关系的融合,阿宝所有的爱恨全都溶解在浩渺水域中。我们的生活依然在继续,也许我们会同情失败者,却很难真正懂得别人的苦难与选择,但我们可以在失败者的挽歌中观照自我,坚定地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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