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叔走了，留下配角之味

2月27日17时19分，好友田启文在香港沙田仁安医院门口向媒体确认“吴孟达病逝”。娱乐圈明星随即纷纷发声，刘德华回应“一路走好”，郭富城从机场临时取消机票专程致哀，张学友、郑少秋现场悼念，吴京、林志颖、王晶、朱茵、林心如、李力持等大半个演艺圈人士也纷纷悼念。当然，外界最关注的还是周星驰，他在吴孟达2月20日因肝癌入院后就现身医院探望，吴孟达去世当天后他派姐姐到现场帮忙。周星驰表示，“刚刚已经得知这个消息，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吴孟达的病情，多少会有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非常难过悲痛，不舍得。吴孟达的病情来得快，走得急。他是我那么多年的搭档和老友，现时我还无法接受。”

在一众媒体的怀念文章里，媒体人许知远翻出了《十三邀》里他与吴孟达的对谈回忆，“在一家小店吃姜母鸭时，他夹起一片姜说：人们钟情于盘中的鸭，但这姜才使鸭滋味无穷。”吴孟达之逝，让娱乐圈痛失一道“老姜之味”，黄金配角的黄金时代也逐渐消散。

配角成名，配角成精

吴孟达出生年份一直有多种说法，直至田启文在仁安医院门口确认，他出生于1951年，籍贯厦门鼓浪屿。他1973年考入无线电视的艺员培训班，与周润发、林岭东是同班同学。初出茅庐的他外形不错，1979年他在《楚留香传奇》里凭借“胡铁花”一角被观众熟知，胡铁花是楚留香的铁哥们，豪爽不羁，重情重义，把郑少秋演绎的楚留香衬托得风流倜傥，这个角色也成为吴孟达“黄金配角”之路的起点。

1989年，吴孟达与周星驰合演《盖世豪侠》《他来自江湖》，开启了最为观众熟知的黄金搭档时代。吴孟达刚从赌债里脱身，经历了娱乐圈的冷暖，苦心打磨过的演技日臻成熟；他的配角表演收放自如，不仅完成了对主角的衬托、照应，还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对冲和共鸣。

周星驰的表演张力极大，癫狂的“济公”、心如枯槁的“至尊宝”、起伏跌宕的“苏乞儿”，吴孟达总能找到对应的表演方式，接得住梗，又包得住过火的部分，嵌入到周星驰的表演节奏里，如同一片“老姜”，调和出周星驰角色的真味。周星驰的赌片系列、整蛊系列、武侠系列都由吴孟达辅佐，演技巅峰的《喜剧之王》、票房巅峰的《少林足球》、口碑巅峰的《大话西游》都有吴孟达的演技付出。1990年上映的《天若有情》让吴孟达拿到金像奖最佳男配角，不过金像奖主席陈嘉上坦言，金像奖欠吴孟达一座最佳男主角奖座。吴孟达的演技包容度太大，什么都能演，而且演什么都到位，这种成熟度和稀缺性，来自于港片大时代的高强度锤炼。

演艺荣辱，平静辞别

陪伴吴孟达到最后的好友田启文，也是周星驰电影里的常用配角。他在面对媒体时强调，吴孟达“走得很安详”。吴孟达三个月前查出肝癌，由于未意识到病情严重，他2月20日入院后并未留下遗嘱。他的三段婚姻、五个子女留下一系列的后续问题，他自己也承认，自己有一些红颜知己需要供给。由于家庭负担沉重，在拍摄《流浪地球》时他心酸落泪：刚做完手术的身体还要倒立吊威亚，66岁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受这种罪。

港片大时代造就了一大批港星，吴孟达身上也浓缩了时代的浮沉。在凭借“胡铁花”成名后吴孟达沉迷赌博，高利贷缠身，交情最好的周润发拒绝借30万，他只好把六个高利贷老板叫到一起：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慢慢还。这个低谷期熬炼了他的演技，TVB也给他保留了部分底薪，最终杜琪峰导演看到了他的演技蜕变，才有了他的复出影坛。多年之后他终于明白，当年周润发不借钱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我知道周润发是完全觉得应该我自己去负责，如果他再帮我，会把我再养成一种依赖性。这次帮了我，我还继续把钱还了，还继续去玩，因为没有教训到我”。

与周星驰的恩怨也是吴孟达生平里无法避开的部分。周星驰性格严谨较真，拍片时让工作人员压力很大，吴孟达在现场是极好的调和。拍摄《功夫》时吴孟达的档期无法配合，两人产生嫌隙，黄金搭档就此拆散。然而周星驰在2009年遭遇围攻时，吴孟达还是出言维护，称星爷并不是难相处难沟通的人。影迷一直期待两人能再合作，其实周星驰在《美人鱼》时也向吴孟达发出邀请，吴孟达因身体情况而推辞了。今年2月份吴孟达还表示，自己跟周星驰还有机会合作，“我还没死，他还没退休，一定有机会的。”然而天不遂人愿，黄金配角永别天才搭档。

告别喜剧旧时代

吴孟达去世之际，国产喜剧《你好，李焕英》持续创下票房新纪录，也让影迷感慨：喜剧电影在周星驰、吴孟达之后迎来了日新月异的时代。相对于上世纪九十年代老板投资、喜剧明星主演的时代，沈腾“开心麻花”、贾玲“大碗娱乐”已经走出来完全不同的路线。喜剧人们纷纷进入电影资本领域，即便是郭德纲、岳云鹏、于谦，也各自有着电影项目，无厘头喜剧已经翻篇，《少林足球》创下的6000多万港元票房纪录现在看起来颇有些寒碜。

在这个告别港片喜剧旧时代之际，吴孟达的意义更显得特别。作为周星驰电影里的“最佳第二人”，吴孟达的角色像极了我们每个人：当主角从逆境里完成变身、释放万丈光华时，第二人永远停留在他作为反衬者的地位——周星驰转世成至尊宝的时候，他是萎缩畏战的二当家；周星驰进阶为少林球王的时候，他是那个失意的教练；周星驰成为喜剧之王的时候，他是剧组的盒饭大爷。整个地球带着加速器逃离太阳了，他是溘然长逝的留守姥爷韩子昂。

一众喜剧明星里，吴孟达的表演无法继承，主要是对于配角这个身份的坚守无法继承。现在的配角都想当主角，而吴孟达的特别之处在于他从成名作起做稳了配角、坚守了配角。而当下这个时代鼓励的，是配角的逆袭和反杀：贾玲也能做女一号、岳云鹏也能做男一号，王宝强也能当导演、于谦也能站到桌子外面做逗哏。“认命”/“不认命”都没有错，只是作为观众来说，吴孟达代表的那个稍显落寞的配角带着浓浓的街市味道，像是我们熟悉的普通人生活：迎面而来，断然而去。观海新闻/青报全媒体记者米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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