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黑哨”记：不完美，更值得！□本报记者 李雪萌

今年的奥斯卡最大赢家《绿皮书》，在被宣布获得最佳影片的同时，就收获一片嘘声。不仅影片被认为是“最差的奥斯卡最佳影片之一”，更被指“奥斯卡吹了个黑哨”。

奥斯卡90多年来，一直有各种“冤案”“遗珠”“苦命”之说。跟任何体育比赛一样，即使真的是黑哨，也不能完全避免，甚至黑哨本身也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体育赛事魅力点之一。万事万物，正因其不完美，才更值得人们去热爱！

最差的“最佳”？

2月25日的91届奥斯卡颁奖礼上，大嘴美女茱莉亚·罗伯茨压轴出场，宣布最佳影片是《绿皮书》。话音未落，黑人导演斯派克·李当即气愤离席而去——但在门口被保安拦住了，并被要求回座位。确实，你都是个成熟的导演了，哪能这么任性？在颁奖礼后接受采访时，这位耿直哥说：“就像是在纽约尼克斯场边看球，看到裁判吹了个黑哨。”大家知道，斯派克·李是尼克斯队最大牌的铁杆粉之一，在最爱的赛场上听到黑哨，生气是必然的！给《绿皮书》差评的人还有很多。一位知名影评人、柏林电影节评委就直接表示：这是继《撞车》以来，最差的奥斯卡最佳影片。

斯派克·李的不满原因很明显：他执导的《黑色党徒》也是最佳影片的竞争者之一。而且两部影片的题材很类似，都关注种族差异和冲突问题。不同的是二者的风格：一个激烈犀利、尖锐抨击；一个温暖愉快、轻松和解。

的确，《绿皮书》是一个公路喜剧，甚至可以当做圣诞档的合家欢影片。这个“黑白颠倒”的故事很简单：白人司机和黑人钢琴家在巡演路上渐渐影响彼此，最终互相理解、消除偏见成为朋友。出发前，白人司机拿到一本小册子——《黑人南方旅行指南》（也就是“绿皮书”）。书中注明，在仇视黑人的南方各州，哪些酒店可以让黑人居住、哪些餐厅可以让黑人吃饭。影片最后，大雪纷飞的圣诞夜，黑人钢琴家和司机的家人温情拥抱，定格在祥和欢乐的圣诞Party中。

跟斯派克·李一样，很多人认为种族歧视问题、平权问题，不能这样被刻意淡化、温清化、掩饰化，否则仍是白人至上的观念在作祟。

作为利益相关方，斯派克·李的看法未必客观。电影毕竟不是学术论文更不是政治工具，不过是一种艺术表达方式。种族问题的确是个沉重话题，但无须一定要充满血泪压迫，轻松方式也可以传达深刻思想，否则喜剧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卓别林也是用喜剧来表现下层人民笑中带泪的生活。

影片情节设计巧妙：黑人是上流社会的钢琴家、精英阶层，精英到可以直接给总统的弟弟兼司法部长打电话；白人反倒是穷困潦倒的下层人士，为了打赌赢50美金可以吞下20多个汉堡。因为讲的是上世纪60年代的故事，所以镜头语言刻意透着老式电影的怀旧风格。就影片质量本身来说，即便《绿皮书》可能达不到“奥斯卡最佳”的水准，但堪称“上乘”并无问题。

小金人“沉冤录”

在《绿皮书》的差评里面，显然有一部影片“躺枪”，那就是《撞车》。“继《撞车》以来，最差的奥斯卡最佳影片”，那么《撞车》是有多差？

2006年，《撞车》获得78届奥斯卡最佳影片奖。这一结果一直备受争议。影片导演保罗·哈吉斯多年后对媒体坦言，他自己也认为不应该把最佳影片奖颁给《撞车》，因为它并不是当年最好的电影：“如果让我选，我不会投给《撞车》。”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导演的低调，毕竟他是加拿大人（以谦虚出名）。不过，2015年，《好莱坞报道者》曾经采访了数百位奥斯卡评委，请他们再就奥斯卡历史上的几场著名“冤案”重新做一次投票。在2006年这一役中，《断背山》以压倒性局面胜出。

奥斯卡91年一路走来，各种“错误选择”、“艰难决定”、“十大冤案”、“八大遗珠”之类的说法层出不穷。任何一个艺术产品都要面对各种不同的理解和认识，何况是电影这种“一千个观众有两千个哈姆雷特”的综合艺术门类：同一部影片，你在不同的阶段看，都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所以当两部或更多部作品同时摆在面前，很难做出令所有人信服的评选。

有“最差奥斯卡最佳影片”之称的，《撞车》并不是一个人。至少《莎翁情史》也有的一拼。1998年，《莎翁情史》抢走了《拯救大兵瑞恩》的最佳影片。当时颁奖嘉宾哈里森·福特在揭开信封时也目瞪口呆。格温妮丝·帕特洛凭借该片获得的最佳女演员，一并被称为“奥斯卡最水影后”。

令影迷们最为愤愤不平的，还有1995年的第67届奥斯卡。《阿甘正传》拿了最佳影片、最佳男主、最佳导演在内的6座小金人，而《肖申克的救赎》颗粒无收。很多人认为这才是奥斯卡历史上最大的冤屈。要知道影迷们有多么喜爱《肖》，时至今日，它仍高居IMDB榜首，在国内也牢牢占据豆瓣评分第一名。

奥斯卡的“冤案史”，至少可以上溯到77年前。25岁的奥逊·威尔斯自编自导自演了一部影片——《公民凯恩》。该片是后世很多影片的“教科书”，在“BBC文化”评定的“100部最伟大美国电影”中名列榜首。在过去四五十年里，世界上最有资格评论电影的人，对哪部影片居于亚军或季军位置无法达成长久的共识，但他们一致认为，冠军是《公民凯恩》。然而，在1942年第14届奥斯卡上，最佳影片并不是它，而是讲述威尔士采矿家族的电影《青山翠谷》。

类似的情节，还上演在《现代启示录》和《克莱默夫妇》、《发条橙》和《法国贩毒网》、《洛城机密》和《泰坦尼克》、《E. T》和《圣雄甘地》、《出租车司机》和《洛奇》……之间。获奖的都是后者，但无数人为前者鸣不平。就在几年前，还有一个连小编都感到不满的结果：锐气十足、个性先锋的《社交网络》，败给老气横秋、平庸寡淡的《国王的演讲》。可见不平经常有，习惯就好了！

闪耀经典伴随争议遗憾

艺术作品见仁见智，很难用简单的标准来衡量哪一个更好。何况奥斯卡有着数千名评委。你喜欢诸葛亮，他喜欢周瑜；我喜欢彭于晏，她喜欢李易峰。世界正因为如此丰富多彩才美好。指责奥斯卡的“黑哨”意义不大，至少他们没用“双黄蛋”的方式来妥协或者和稀泥。也不像国内有的电影节评选，“最佳影片”能并列10部——他们好像对“最佳”二字有什么误解！

跟任何一项体育比赛一样，绝对的公平并不存在。争议与遗憾，甚至即使是“黑哨”，也是其自身的魅力所在——如果没有“莫大先生”的“黑哨”，2002年日韩世界杯就成了一届平淡无奇的世界杯，不会如此深刻地留在人们记忆中。

所谓的“冤案”或者“遗珠”，有时候也是观众的同情分。《肖申克的救赎》如果不是在颁奖礼上那么惨，恐怕接下来的20年中也不会被观众捧得这么高。那些为《公民凯恩》愤愤不平的人，真的看完《青山翠谷》之后，会有很多人默默无言。就算是认定《撞车》是“奥斯卡史上最差最佳影片”的影迷，其实也承认《撞车》并没有那么差，导演控制多条线索、通过一个小事故全面呈现美国社会各个构成面的能力，非常高超。

实际上，奥斯卡的遗憾还有很多。比如卓别林从未得过其任何一个关于导演、编剧、主演的奖项；希区柯克、库布里克，都没有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汤姆·克鲁斯，看起来这辈子都不可能拿到一个小金人……

任何一个评选都有遗憾。比如大名鼎鼎的诺贝尔奖，制作元素周期表的门捷列夫、发现核裂变的迈特纳……很多大科学家都没得到过，连霍金都没拿过。其文学奖的“漏网之珠”就更多，托尔斯泰、卡夫卡、博尔赫斯、米兰·昆德拉……

奥斯卡奖并不神圣，获奖当然值得喜悦，也有人并不太在乎。有无数闪耀的经典，也留下诸多遗憾和争议；虽然万众瞩目，也能接受别人的不满。这才是其真正的价值。万事万物，有遗憾才更真实、更完整、更美好。相对于一个高度一致的结果，每个人都能自由表达自己的态度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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