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塞书》节选

大年初二上午，我和阿依正在乡下老家过年，突然接到一个区号是南宁的电话，竟然是光亮，他说已经到南宁，要来我们家。阿依和我都惊喜地等候着他的到来。

光亮到达北流市区是在中午，他找固话拨通了我的手机，我在电话里指点他坐上了开往我老家的班车，我和阿依就在村里的下车点等候。春节人多班车也多，几车旅客下来后，我们竟然没见到光亮。

这怎么可能呢？他都上了班车，竟然没有等到！情急之下，我们拦住一个刚下车的村民打听，对方说：“那边，钟传英的店门口，有一只生得好像北佬的后生仔，不声不响咁蹲在那儿，冇知道系冇系你哋要揾的人？”我们赶紧跑过去，果然看见一位穿着半旧的灰色加厚风衣的年轻人，正搂着一个大包蹲着，东张西望。

“是光亮吗？”阿依喊。

他站起来，望着我们憨憨地应了一声：“姐！”

阿依跑上去抓着他的手，脸上悲喜交集。

“姐，姐夫老家是个啥地方嘛，比我们的老马场还要偏僻，四面都是高高的大山，围得像个馕坑。这些人说的啥话我也听不懂，问他们这是哪，他们也听不懂我的话，我就只好蹲在这儿等你们了。”

我不承认我老家比老马场还要偏僻。老马场是什么呢？是广阔的草原，是辽远的旷野，是寂寞的荒地。在我和光亮一路的辩驳中，阿依几次破涕为笑。

十分钟后我们回到家。阿依母亲打来电话说：“刚刚接到八姨女儿冯静的电话，你们舅公去世了，我们家要派一个代表去昆明参加后天的葬礼。本来我要亲自去的，但是我在马场，赶不及了，就让光亮代表我去吧。”

阿依母亲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他的路费不够了，你们就给他一点吧。”

光亮说：“我不能再等了，姐你给我吃个饭，我吃完就走。”阿依一边流泪一边给他盛饭端菜，他狼吞虎咽，扒拉饭菜像转风车。阿依说：“你一个人去行吗？几天几夜的旅途奔波，你肯定累坏了，不行，我要陪你一起去！”他摆摆手里的筷子，坚决地说：“没事，你就别去了，妈说了，就让我一个人代表全家去，你安心在家过年吧！”

他急急忙忙吃完，一边拎起背包一边抹着油亮的嘴巴。我赶紧把自己仅剩的三百块钱给了他。阿依又塞给他用塑料袋包着的六七个面包。我用摩托车送他去二十公里外的二级路口，亲眼看着他上了去市区的班车。

两天后，舅公的后事处理完毕，光亮就直接去了东莞找工作。

两个月后，阿依母亲打电话告诉我们，春花也偷偷离家出走了。她本来在马场就与阿依熟，从阿依母亲那里要了阿依的电话，坐了五天四夜的火车，又倒了半天的班车，来到了我们在小城的家。

那天我看到这姑娘时，悄悄对阿依说：“难怪光亮为了她与她父母和亲戚吵了一场，是个美女嘛！”

阿依曾经为这个丫头家人的态度愤怒，觉得他们小看了她家。她曾经在电话里生气地说：“那么势利，这婚事就吹了也好！”现在春花来了，她又着急了。

“这丫头，穿越了大半个中国还不敢去东莞找光亮，她知道光亮生她家里人的气呢，我也不知道光亮现在的心思。”

春花对阿依说：“姐，不管家里和亲戚咋说我，我这辈子就是要和光亮好！”语气颇有一个烈女的坚决，让我突然想起《平凡的世界》里那个润叶。

春花到我们家的第二天，阿依给光亮打电话，这才知道，光亮已经在东莞一家日企里工作，但为彩礼之事还一直耿耿于怀。阿依说：“春花都来我家了，你看她这个样子，她对你是好的嘛，那些人是那些人，她是她嘛！你先接她过去再说吧！”

一个星期后，光亮过来把春花接走了。他很快为春花找了一份在玩具厂的工作。光亮有一次打电话给阿依说：“姐，我和春花现在是一心一意谋发展，不攒够钱就不结婚！”

两人在东莞一呆就是一年半。到了2002年7月，光亮在电话里告诉我们：“快过来吧，我们准备在厚街大摆宴席，这婚礼是按我说的办，彩礼给了，我也不麻烦爸妈，我俩结婚花的钱全是我俩解决！”

阿依高兴地说：“这样嘛，我赞成，我和姐夫明天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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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宁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南宁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