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从桂东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考上了广西大学。那时家里贫穷,我的大学生活过得十分紧巴。万幸的是,我的大哥比我早了十年在南宁工作,这样,我在南宁也有了另外一个家,周末也能像南宁本地的同学那样回家了。
大哥尽管和老家的大嫂两地分居,三十多块钱的工资,要寄三分之一给父母,三分之一给大嫂,也有三分之一供我们两兄弟在南宁“挥霍”,时不时加个菜,比如半肥瘦猪肉炒四季豆之类。我们每花一分钱都经过精打细算,能省则省。
尽管在学校每餐吃的菜都是5分钱的青菜,饿得面黄肌瘦,但能不回家尽量不回家,因为从西大到大哥单位所在地坐公交车的话要先乘4路车从西大到朝阳广场,再转乘1路车经邕江大桥、江南路(现星光大道)、福建路口、五一路到达五一砖瓦厂,耗时不算,仅公交车费用就要一角钱,来回就去了两角。因此,有时实在是十分思念大哥了,我就从西大步行到罐头厂,从罐头厂后门走到邕江边,花5分钱坐摆渡船到对岸的富德村渡口,经过五一砖瓦厂的泥塘到达大哥宿舍。回到大哥身边就等于渡到了快乐的彼岸。
那时候的摆渡船已经是机动船了。记得是一个小时一班,其实也不定时,司机认为够一船人了,就起锚开船。如果你远远就听到马达刚刚“嗒嗒”地启动,你大声叫喊“等一下!等一下!”并不断地招手,司机也会等你。如果人到了江边,船已经起锚,那只能徒呼奈何,耐心等待下一班吧。等待是最折磨人的。看到对岸三三两两的人陆续上船,你以为很快船就开过来了,其实,半天也等不到它启动的迹象,等船的人就用平话、白话,嘀嘀咕咕起来。好不容易见对岸“嗒嗒”了,却看见船往上游开去了。
第一次乘摆渡船,难免心弦紧绷,船过了江的中线约三分之二的航程时,它就熄火了,任由江水漂着船往下游滑行,一会,船正好对着渡口码头悠然飘来,此时江面平静得像按下了静音键一样,没有了马达声,没有了人的嘈杂声。
临靠岸时,两个船工拿起两条长长的竹竿插到江里,用力撑着竹竿,把握着船头的方向,船头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候船人的面前,船工拉出一个木排,搭在船舷和堤岸之间,供乘客上下船。船上的乘客先下候船的自觉让出一条道路。下船的有挑着蔬菜的、鸡鸭的,还有推着自行车的,有候船和下船相识的就互相打趣,讲着一些笑话。岸边又起了喧嚣。我没有过多的心思去理会这些对话,一门心思地想渡到彼岸,回到大哥的身边,吃上大哥炒的半肥瘦炒四季豆。
这来来回回就是四年。大哥和我并没有因为节省过日子而富裕起来,但我总算是度过了艰难的大学时代。后来大嫂调上了南宁,大哥也调到白沙的南岸砖瓦厂做老师,他的生活也有所改善,我也毕业分配到区直机关工作了,也有自己58.6元的月工资了。还买了属于自己的“天鹅”牌自行车和“桂花”牌手表。大学毕业后,我住在东葛路新华社广西分社(现人大会堂)的宿舍,当时白沙大桥尚未开建,自己有点什么好东西总想着送给大哥大嫂,或者想念他们了,星期天休息就到白沙去,但骑单车要经过邕江大桥,走邕江南堤砂石路或江南路,再经过两边都是鱼塘的亭子街(现亭江路)才能到达白沙,坐公交车耗时费钱,骑自行车十分辛苦,于是还是选择乘船摆渡。
从七一广场(现民族广场)走新民路,到桃源路,经过现津头市场到达江边码头,乘船,到对岸的白沙村,经过南宁麻纺厂和南宁造船厂到达南岸砖瓦厂,大哥和大嫂对我的到来喜形于色,张罗着加菜。如果时间较早,我也帮忙做点家务或去幼儿园接一下侄女,周末的白沙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在江的这一边,大哥大嫂在江的那一边,对岸是我快乐的向往,摆渡成了每个周末的期待。
前几天,我的大哥突发脑梗,住进了医院,一辈子勤勤恳恳、省吃俭用的大哥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帅气的他一下子就老了许多,虚弱使得好强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更是心急如焚,手足无措。我想,渡船曾经使我从一个伤心地渡到河流快乐的另一边,于是我想到了大哥如何从苦海中摆脱。我现在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大哥好起来,才对得起这些年的兄弟情深。
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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