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老人与我玩藏猫猫

作家柳青有言：“我们的人生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我们还年轻的时候。”高考无疑是人生路上最紧要的几步之一，虽然不至于“一考定终身”，但从此判若霄壤的高中同窗却并不鲜见。高考结束，随之进入所谓“后高考时代”，好不容易解脱了考试的烦恼，却又面临人生选择的难题。金榜题名，固然鲜花美酒喜洋洋，也仍需审慎填报志愿，选择专业；名落孙山的，则需要在复读、上民校、参加自考等学历教育以及就业之间做出选择。毕竟时代不同了，落榜后有如此多的“选择题”，且允许多项选择，可谓“条条大路通罗马”。

对比今昔，自然想起了我的“后高考时代”，不过那时径称“高考后”。49年前的盛夏，我走进考场那天，我的慈母在家乡的神庙为我求签问神，居然抽得“飞龙在天”的上上签，合家为之大喜。负荷着父母兄长的期盼，我当然希望自己如愿考中；如果考场失败，也就只有当农民，这是当时我所拥有的唯一选择。事实上高考回家后，我就已经开始了农民生活。锄禾日当午，放牧傍晚归。8月下旬，劳作回家，接到一个信封，是一所全国重点大学发的录取通知书，并附有一份热情洋溢的欢迎信。于是，我带着浑身的土气，怀着“跳出农门”的欣喜，在落榜同窗艳羡的目光里，跨进了此前一直仰视的高校大门。

忽忽间寒窗苦读结束，独自谋生，舌耕为业，先后在三家所谓“保密工厂”的职工子弟中学执教，直至以企业职工身份退休。退休金少得可怜，以致我都羞于启齿，因为说出来连我同班同村高考落榜的好友也不相信！

当年他未考中，只有老老实实当社员。改革开放，他走上乡村小学讲台，当上了民办教师。后依政策转为公办，晋升高级，退休。其退休金是我的两倍，这还是我连续六年“大幅度”提升退休金后的差距！

据说历史喜欢跟人玩藏猫猫，你本想进这间屋子，他却让你走进另一间屋子。人生旅途有着太多的未知和变数，那位北大高材生，当年踌躇满志踏进最高学府时，做梦也没想到等待他的会是“屠宰”行当。我自己也万莫料到退休金竟不及政府机关的勤杂工。抛开政策歧视勿论，其中未尝没有命运的不确定因素。单从物质考量说，我的大学上得真的很亏；然而我并不悔当初，毕竟我进入了知识的殿堂，感受了文明的灵光，选择了终生与书相伴。退休之后，依然徜徉书海，每有会意，发而为文，居然有一本《事了梦未残》的读史随笔面世；个人博客也得以跻身历史名博，网易上海论坛亦邀我“灌水”。这一切都坚定了我的“高考后”选择：把读书与写作进行到底！

也想忠告与课本举行过“告别仪式”的考生，需要把应付考试的“要我读书”，化为自觉的“我要读书”。书中未必“有黄金”，然而“此间乐”则是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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