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在异地,对我的家乡似乎有点淡忘了,然而对家乡的山山水水又似乎是那么强烈的呼唤。我家有很多核桃树,进入七月,圆圆的青皮核桃从树上“请”下来埋入厚厚的麦草,过半个月从草里挖出来褪掉皮,光溜溜的核桃便放在太阳下暴晒。十五这天,早早起来,妈妈便开始砸核桃取核桃仁,我会高高兴兴地拿上妈妈给的买白糖的钱去商店,买一斤白糖回来交给妈妈就等那吃月饼的幸福了。对晚上吃月饼的期待,就如同黑黑隧道里爬行时期待尽头那灿烂的阳光,对山村的所有孩子而言。
当月亮悄悄爬上村东边山头的时候,与妈妈一样的家庭妇女们会主动的、很自然的、很虔诚的把铜香炉摆到院子中央,月饼自然要放到小炕桌上的,点燃香烛,将核桃、苹果、秋梨、月饼贡献给月神。然后哩,我们就盼星星盼月亮地祈求月亮赶快跑到西山去,然后好大口大口地吞咽月饼,可那月亮就是不西移呀。跑出去一看月亮还在当空卖弄自己的光辉哩——清清亮亮的、洒银碎玉的,很丧气;等一阵又跑出去,依旧。树影晃动的时候,是起风啦,摇碎一地的月光。孩子们呀,总以为是起风就意味着月亮到西面山那头歇脚去啦,像小麻雀一样跑出去,仍依旧。一般是,在甜甜的期盼中,甜蜜地和衣睡去——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咂着小嘴巴。
家乡习俗,每每到夜晚,女人们敬奉月神时,大些的男孩子们会偷偷溜过墙角,悄悄爬进院子里,偷偷提走月饼。一般是女人们进屋找香烛的时候,是拿月饼的最佳时刻。据说,图个吉利。每年总有那么几个辛苦一个早上而出笼的直径二尺厚达五寸的七层而组合成的月饼被图吉利的人们分享的。当然啦,拿走的月饼在比较僻静的地方就马上被分享了——往往在被“偷”人家的庄廓附近。慢慢的,这些“贼”会主动地说:“婶子的月饼真好吃哟!”哎呀呀!这几个熊瞎子,明年婶子再给你们做,只要好吃就好。因为,这是女人茶饭手艺的体现,也等于是上央视广告这家女人的茶饭水平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当然,女人乐意被偷哩——茶饭第一哟。
中秋节,圆圆的月亮代表着家人的团团圆圆,月饼也是圆圆的、干果也是圆圆的,水果更是圆圆的。只是淳朴的山村人把美好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操作过程中而没有表达出来。而让文人的生花之笔把山村农人的情愫表达得很富有诗意而上升到了一种境界,就说那“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名句表达出了多少兄弟姐妹异地难以团圆的遗憾与不尽的祝愿;就像那游子“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乡愁也该是在十五的夜月下吧,浓浓的情愫袭上心头只有在节日气氛的渲染下才会像发面一样快速膨胀。
很久,没有吃过妈妈做的月饼了,真是的。
去年,妹妹去了新疆摘棉花,妹妹的孩子是要吃月饼的,也是出乎意料的,中午时妈妈做好了月饼,也是不让孩子们感觉很缺少温情的一种表现吧。妈妈由于身体原因,很久以前就只能跪着前行了。我不知道,可怜的她是怎么把那大月饼从和面到出锅的一系列程序自己完成的。妈妈,真是一手好茶饭。去年,随着妈妈的离世,大月饼也永远地离开了我那生长的山村。常忆我那淘气的吃相,吃韭饼吃尖尖——软软的、油油的、韭菜的香味与面恰到好处的融合;吃月饼也吃尖尖——核桃仁、白糖、蜂蜜、花生、麻油很好的结合,就像恋人到了分不开的地步。妈妈总会一边阻止一边让我去揪尖尖吃,而把我吃剩下的,她甜甜地吃掉,也算是和自己的心头肉分享吧。
自参加工作,每年都会提回一盒月饼,我几乎不去吃。没有味道不说,仅那像点心一样的小家子气,就提不起人的胃口。“月是故乡明”,那童年的小山村有很让我难以忘怀的记忆。农村人永远进入不了城市的核心,因为我们永远像一尾离开鱼群的小金鱼游离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而将自己的伤痛永远寄托在淳朴山村的疗养上,而对城市的生活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这,大概就是精神家园吧——对我——节日就更加强烈罢了,如喝醉酒的人。其实呀,身边的人们又何尝没有缺失精神的家园哩?
是的,中秋节到了。真的呀!
是的,家乡的“八月十五”又到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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