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路带他回家

昨天上午10点多，我忽然接到外甥仇煜的电话，说他正与江苏教育电视台的同事在做一档电视节目，跟踪拍摄一农民工返乡，地点可能离蚌埠很近，他现在南京火车站，稍后他会随时与我保持联系。我很好奇这样的采访，只可惜分不出身来一路同行。晚上6点多，当他和孙记者从农民工老孟的家乡凤阳赶回蚌埠，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一问，两人连中饭还没吃呢，于是赶紧驱车去饭店，边吃边听他们聊今天的事，我也趁机采访了这两位来安徽采访的记者。

我问起他们做这档节目的初衷，两个小伙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过年回家，农民工回家的路走起来往往更加艰难，跟他们一起实地走上一趟，我们的采访才会更加真实感人”。当我看完他们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拍摄录像，就如同在那条回乡路上也风尘仆仆地走了一遍———

片中的男主角老孟大名叫孟庆齐，今年48岁，凤阳刘府镇官沟乡人，在南京尧化门建筑工地做打桩工。这是份地道的苦差事，经常要在泥浆中干活，与海派清口周立波口中的“打桩模子”完全是两码事。老孟是第一年出来干活，妻儿老小都在老家。老父已经84岁了，身体不太好，腿脚也不得劲，所以老孟早就归心似箭了。火车票是十天前排队买的，K8472次，12点31分从南京始发。虽说是12点多的车，可心急的老孟8点多就赶到火车站候车了。小仇和小孙两位记者在候车厅随机采访回乡的农民工，恰巧遇见了热情健谈的安徽人老孟，他俩当即便决定买票跟上老孟一起走。

到底是进入了春运高峰期，仇煜说他们在南京站上车时竟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与老孟走散了，好不容易才在车厢里找到他。还好，老孟有座位，正惬意地靠在车窗边喝茶看风景呢！我从摄像机中看到这一段时心里特别高兴，真希望更多的农民兄弟都能这样坐着车回家，带着还乡过节的愉悦，也带着一路流动的风景。

下午2点多，火车到达蚌埠站，饥肠辘辘的老孟顾不得吃饭，赶紧去等开往凤阳的长途车。城际小巴在火车站东边就有，票价只要4元，不贵，但车里挤得满满当当，连发动机盖上都坐满了人。4点多车到刘府，可离官沟乡还十多里路，没有车，只能靠步行了。老孟把行李托给路边一个开小四轮的老乡，就领着两位记者上路了。那段乡间的土路，他们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我从镜头里看到，那漫天的斜晖仿佛给老孟的村子镀上了一层金色，很美。

傍晚5点钟，老孟终于到家了。他老婆有点怕羞，在镜头面前只闪了一下就一头扎进厨房忙去了。最不掩饰开心的是两条撒欢的小白狗，跑前跑后不愿离主人半步，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老孟家的新房子盖得不错，是两层的小楼房。他跟记者说花了8万元呢，我看见了他在镜头前骄傲的神情。

然后是两位记者的告别，老孟亲自驾驶手扶拖拉机把他们送到官沟乡。最后一组镜头是在拖拉机上拍的，拍得很有些诗意：老孟家门前隆起的草垛，屋檐下挂着的腊肉，院墙边几个抽烟闲聊的男人，那吐出的烟雾渐渐模糊了他们的面孔，一起融入到村庄袅袅升起的炊烟里.....

说起来，老孟还是幸运的，在这个晴好的冬日里，他只花了33元钱，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没费多少周折，就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乡。而更多的人还在路上或盼望回家的路上，那路，有的艰难，有的漫长.....

此刻，我的耳畔回响着约翰·丹佛的《乡路带我回家》：那儿生灵悠远，比树木更年长，比群山更年轻，如清风般成长，乡村之路，带我回家……其实，这样长长的乡路，谁的心里能没有一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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