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弄脏别人的农民兄弟 □佟彤

日前，广州地铁上一个满身灰尘，神色疲惫的民工，默默地蹲在空座位边上，与此同时，他还拦住了和他一起的，同样也是邋遢、疲倦的年轻民工坐在那里。人们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之所以不坐，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脏衣服弄脏身边的城里乘客…… 

当时的地铁乘客不多，空旷的地铁车厢和蹲在一边的民工使这个场景显出了直逼人心的清冷。由此想到鲁迅先生写的《一件小事》，一个三轮车夫执意要对自己刮倒的老妇负责，虽然在当时鲁迅的眼中，那个车夫完全可以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弃老妇于不顾。车夫的诚实和担当让鲁迅写下了这样的话：“他（指车夫）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先生所说的“小”就是人性弱点，车夫的勇气让他为这种弱点愧疚，无地自容。从鲁迅笔下的昔日车夫，到蹲在空座位边的现在民工，他们的卑微和可敬几乎是共同的，都是人性中的亮点，无关文化，无关财富，无关地位，他们甚至可以让拥有文化、财富、地位的人汗颜。

春运车票紧张时，一个新闻记忆犹新：座位超员的回程高峰中，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士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人横占着三个座位，在拥挤的人群中安然入睡。当身边的人们质疑她的泰然时，她的回答却理所当然：因为我买了三张车票，花了三张票的钱就可以爱怎么消费，就怎么消费……

从消费规则上说，谁也不能强制一个花钱买了三张票的人，应该在座位紧张的时候放弃自己的舒适，礼让出座位给其他急需的人，那是她的权利，也是硬性的法规不能规定和衡量的，是法规的“暗角”或者“盲区”。事实上，社会上有诸多这样于理之中，却于情之外的空白，因为社会是人组成的，而人性的柔软和法规的严格是绝对不可能完全重合的，对这种空白区域的监督和管辖最应该，也只能依靠的，就是人性的力量。就像这个因为自觉衣服脏，怕影响其他人，而不去坐座儿的民工一样，他比那个有能力消费三张车票的人更懂得利他，也更懂得自尊，更加拥有人性的亮点。他可能尚无能力享受广州这种经济发达城市带来的文明生活，甚至会接受与城市文明同在的多种白眼，但他却已经具备了融入文明城市的资本和素养……这种反差让城市人惊愕，也让城市人汗颜，特别是和消费三张车票的有钱人相比，再次提供了鲁迅先生“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的最恰当语境，所不同的，或者是更令人担忧的是，我们时下的文明，是不是具备鲁迅那样的反省能力？  （据6月7日《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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