苴却砚是中国文房宝库中突然崛起的名砚。因为是“突然崛起”,人们对这个名字还有些生疏,难免要探寻它的来历。探寻中,首先遇到的问题是它的读音。
在日常生活中,“苴”字不常使用。翻开《现代汉语词典》,“苴”只有一个读音“居”(ju)。于是,按照词典所示,便有了“居(苴)却砚”的读音。探讨砚名的来历,发现这个砚名来自地名,即“古之云南省大姚县苴却卫”,而这个地名在当地读“左”(zuo),于是便有了“左(苴)却砚”的读音。
“词典派”认为,只有词典才是正确的,必须读“居”。“地名派”却认为,地名是地方文化,也是代代传承的历史文化,即使在今天这个读音也没有改变,所以应该读“左”。
是“居(苴)却砚”还是“左(苴)却砚?让有的人感到很纠结。
还是我的云南朋友耿直,他说,是“居(苴)”却还是“左(苴)”却,你到永仁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永仁县就是古苴却卫所在地,与攀枝花相距92公里,乘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在那里,发现争论是读“左”还是读“居”几乎没有意义,因为所有写作“苴”字的地名都读“左”。在永仁县永定镇还有苴却社区,这个社区的名字很有诗意,叫“印象苴却”。在永仁的乡、村、社地名中,有五分之一以上的地名中都有“苴”字,而且无一例外都读“左”。
如果把视线投向永仁以外的更大地区,你会发现,在与永仁毗邻的大姚、姚安以及更大的范围,带“苴”字的地名都很多,而且大都是乡(镇)、村、社的地名。因为是地名,由此延伸出来的机关、学校、商店、邮局、银行,以及矿区等单位的名称成百上千。如果你到云南旅游,坚持按照“词典派”的读音去寻找要去的地方,你一定找不到北。比如永仁最著名的“赛装节”,每年一次,它所冠的地名就是“直苴村”,“直苴(左)换装节”就是它的品牌。作为旅游者,你如果坚持要找“直苴(居)村”,一定没有人知道。
和云南的朋友探讨“苴”字的读音很有意思。我问他,《现代汉语词典》里“苴”字读“居”(ju),没有“左”(zuo)的读音啊?他的回答很干脆:这是地名,我们世世代代都读“左”,词典里没有,是词典的问题,不是地名的问题!
词典会有问题吗?答案是:有!
翻开1979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那里面不仅没有“鸡枞”的词条,甚至连“枞”字都没有。我不知道词典修订版是什么时候收入这个词的,我在1999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里,看到“鸡枞”被收入了词典,“枞”作为一个单独的字也收入了词典。事实是,“鸡枞”这种野生菌在没有收入词典的那些日子里,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非法”,并且消失。不管词典里有没有,“鸡枞”这种人间美味都确确实实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从“鸡枞”进入修订后的词典,说明词典确实会有疏漏,所以每次修订再版词典时,词典编辑室总要在“修订说明”中说一句话:“希望对修订本继续提出宝贵意见,以便不断修订。”
客观地说,词典编辑室是非常尊重地方文化的,特别是对地名的读音。比如浙江的“台州”,“台”读“胎”(tai)而不读“抬”;浙江的古县名“剡”读“善”(shan)而不读“演”(yan)。六安的“六”,作为地名读“陆”(lu)而不读“留”(liu)。又如四川人熟悉的“荥经”,词典注明“荥”字读“荧”(ying),如果是河南的“荥阳”,“荥”字读“型”(xing);四川的“犍为”,作为地名时,“犍”字读“潜”(qian),而不读“渐”(jian)。
苴却砚得名于云南省一个古老的地名,现在这个出产砚石的地方划归了四川省攀枝花市。有人担心,如果承认这种砚来自古苴却,岂不是承认这种砚不是出自四川?
其实这种担心没有必要。以安徽的歙砚为例,歙砚的歙石产于江西婺源县龙尾山,而龙尾山原属古歙县,后来划归江西婺源县。江西婺源龙尾砚厂生产的砚台,并没有因行政区划的原因不承认它的历史,依然叫歙砚。
我赞成陈云同志的“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这里的“不唯书”,指的是不要把词典看得高于生活、高于实际;“只唯实”就是要要尊重历史,尊重现实,尊重地方文化。
在地名读音的问题上,云南人最为淡定。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家乡的地名该怎么称呼,用不着别人来教他,所以他不和你争论。倒是那块从云南划出去的土地上的移民,为曾经的地名感到纠结,为那片古老的土地上出产的名砚的读音感到纠结。
一本只有“苴”(ju)字读音的《现代汉语词典》,肯定不能改变永仁、大姚、姚安以及更广阔的土地上的老百姓对自己家乡地名的读音。那么,因古苴却而得名的苴却砚的读音,也就有了答案。
新闻推荐
据新华社福州11月30日电(记者李慧颖)福建平潭综合实验区“海峡号”高速客滚轮30日举行首航仪式,正式开通平潭至台中海上直航航线,这也是目前大陆至台湾本岛航行时间最短的航线。上午10点整,巨大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