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诗的语言评论诗 □黄鸿林

2010年5月，黄承基先生从广东给我寄来了一本《诗论》，我便手不释卷地埋头读起来。这是一本文学评论集，书中分《台湾诗论》、《粤桂诗论》和《小说研究》三个专辑，第一辑收42篇，第二辑收36篇，第三辑收5篇。每篇评论都写得很短，大多在两三千字左右。每一篇都选取一位诗人的一两首诗来做评论（小说除外）。刚读了几篇，就发觉，原来写文学评论竟然这样有趣！一般来说，论文都是枯燥乏味的，读起来令人昏昏欲睡。但黄承基先生的这本《诗论》却与众不同，作者是用一种诗的语言来评论诗作。与其说是评论，不如说是清新隽永的散文更恰当些。他的评议都写得很美，很随意，娓娓道来，如叙家常，如吟诵诗篇，有时还带点幽默。不论怎么读，都不会生厌，还能让人从中得到一种美的享受。

书中一首《鉴水情》，分明是一曲沧浪之水，从混沌的世纪流经现代人明亮的瞳仁，每一滴水珠，无不折射出爱的光芒。野云悠悠，鉴水茫茫，黄华司心静如水，母亲河在他心中荡开细密的波纹。每每站在鉴河边，他会以其灵动的心态将生活作一番审视和思考。水的韧性不仅能够迎刃而解许多问题，而且因为水有自己的终极目标而英勇奋进。人生每一点一滴荣耀，都像是由水开始，因水而蓬勃，响起音乐般的潮汐。

——（《以水为师的歌者·黄华司印象》）

另外一首《滴血的歌喉》，长歌当哭，谁也料不到桃花岛的主人竟是那般愤世嫉俗，也可能只有她从上桃花岛的那一天起，歌赋里的悲情性格或命运已郑重地交给她了。谁让她去写诗呢？诗人能择此桃花岛生存，便是她之幸，诗之幸，尽管生活还会继续艰辛、肤敷下去，但她的内心并不肤浅，而且很充实，充实得有点强大，这是她诗歌的桃花源，文学“文本”的桃花园。如果没有诗的桃花园，那么，桃花园只好临陷为四季循环常态下的桃花园。——（《桃花岛上的德保舒婷·黄新闻印象》）

读了这两段文字，谁不为作者简约妙曼的文字而击节赞叹呢？这样的诗评，比起诗作本身并无丝毫逊色，且更胜一筹。奇文评妙诗，犹如好诗谱妙曲，更显得十全十美。作者评黄华司的诗，从“水”入手，随“水”漫开去，竟至水满全篇。这不仅仅是因为黄华司傍水而居，更因为黄华司的诗具有水的灵性、水的柔肠、水的活力、水的智慧、水的坦荡和源远流长，他的创作灵感也就像水一样永不枯竭。从这点去理解，黄承基也和黄华司一样，深得水的情趣和禅理。

在《桃花岛上的德保舒婷·黄新闻印象》中，黄承基把黄新闻看作是德保的舒婷。舒婷何许人也？她是20世纪80年代就驰名新时期诗坛的青年女诗人。黄新闻和舒婷的诗风十分近似，都具有愤世嫉俗悲天悯人的情调，这是与她的坎坷历程和社会阅历分不开的。但她没有因疼痛而消沉，因为她有自己的桃花岛。黄新闻的桃花岛到底在哪里呢？黄承基先生没有说。黄新闻也从未在诗里透露过。照我理解，桃花岛并非黄新闻独有，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的桃花岛。黄新闻的桃花岛在哪里只有她自己知道。

黄承基先生评论中语言之凝炼，修辞之绮丽，俯拾即是，比比皆见，令人拍案叫绝。其中他评韩笑《病中抒情》中有一组排比句：其“烈焰”之奋勇，为的是同黑暗争斗；其“烟云”之绮丽，为的是将红日托出；其“细雨”之连绵，为的是让爱心洒满人间；其“清泉”之胆肝，为的是弹拨一曲天籁；其“紫燕”之呢喃，为的是啄绿于江南……

这样的句子，真叫人百读不厌，回味无穷。这样的句子，只有在学养丰厚、文字功底厚实的诗人笔下才写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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