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叫声声心欲碎□黄绍碧（田林）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燕子成双成对飞回村子，回到了各自“老东家”屋里的窝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阿叔家里的燕子窝有两处，一处在门外的屋檐下，一处在堂屋的墙壁上。今年的燕子叫得非常欢快，因为它们也和主人一起，住进了崭新的楼房，再也不怕风吹雨打日晒了。可是，阿叔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越是听到燕子叫声，心越要破碎欲绝。

是啊，春天到燕子们都回来了，只有婶子阿燕再也不会回来，阿叔刚从山上给她拜新坟回到家，感到屋里空空荡荡的。女儿嫁到外乡去，儿子也在县城工作，只阿叔一个人守着空房。

“这些燕子不嫌我们房子破烂，每年都准时回来。我们得盖一栋楼房，让燕子们有个安全的地方繁殖后代。”那些年，婶子常对阿叔说。

“你这只可爱的燕儿也不嫌我家贫寒，嫁给我这个穷光蛋呢。我会盖一栋漂亮的楼房，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每次阿叔总是这么回答。

阿叔年轻的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村里人家都住进砖瓦平房了，他和年老体弱的父母还住在一间低矮的破烂泥草房里，由于年久失修墙体有多处裂开，四面透风，到处漏雨。30岁了，姑娘一看到他的房子都逃命一样远远地跑开。年轻漂亮的邻村“村花”阿燕，看上了阿叔的憨厚老实，自己贴嫁妆进门当婶子来了。

从此，夫妻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小河里倒影他们恩爱的身影，山谷中回响他们爱情的呼唤，树林里留下他们互相追随的脚印，田野上刻印他们互相照顾的劳作，简陋的屋子里放映他们相敬如宾的温暖……..

这些年头，村里人兴外出打工赚钱，几年后回来就盖起了一栋栋楼房。“村里不好找钱，还是到外面去吧。”亲戚们劝他们一起去打工捞钱，但他们认为打工很辛苦，却发不了财，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厮守，不能分开一分钟。他们用尽全部精力在山上种下了一片大树林，虽然生活艰苦，可是他们有盼头，只等20年后树木成才就卖得一大笔钱。

去年，他们卖了第一批木材，收入200多万元。还了20年的生活费、请工费、材料费100万元，他们花60万元建起一栋三层楼房，装修得比村里所有房子都漂亮，还买了高档家用电器。山上还有五倍多这样的木材可卖，而且砍下的树木过几年又长出新一茬。

他们按照原来房子位置，特意留有两处小平台，房子建好了，只等来年春天燕子回来垒窝。

艰苦的日子就要过去，富足的生活即将来临。他们在计划今后如何享受甜蜜爱情加幸福生活：还是习惯于劳动，他们要开一条公路到林地里，买一辆皮卡车，每天去山上护理树林。像以前一样，在劳动中互相关心和爱护，让爱情在劳动生活中实实在在地演绎美丽的故事。每年还要到各地去旅游4次，看看祖国大好河山，在旅途中互相体贴和照顾，让爱情在生活中增添浪漫色彩。

然而，天嫉妒幸福的人。有一天，身体一向健康的婶子突然感到不适，到医院检查发现已经是癌症晚期。去省城、上海、北京的大医院全力治疗，遗憾的是现代先进的医学还是挽救不了婶子的生命。

婶子躺在自己新楼房里度过了10多天，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阿叔，永远离开了她的爱情。

担心父亲一个人在村里生活孤独，女儿叫他过去帮带孩子，儿子叫他去县城住，但阿叔哪里都不去。他说，他要留在家里，女儿才有娘家可回，儿子才有家可归。春天的时候，燕子才可以回来“老巢”下蛋，孵蛋生小燕子。

我知道，阿叔留下来的主要目的，是等着他的阿燕回来。哪怕她再也不能回来，他也等着。他在守着他们的爱情，守着那些爱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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