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别人而活”的奶奶

□王伟（单县龙王庙镇罗庄小学）

奶奶生于1914年，守寡65年，令人不可思议。在我心目中，奶奶最平凡、最伟大。

奶奶已故三年，但我时常梦见她。她的死，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粘痰憋气，却好似惊动了天地神灵。葬后当天夜里，就哗哗啦啦下起了大雨，上帝好像为她哭泣，为她哀悼，为她送行。奶奶曾经说过：自己一个寡母，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能有今天祖孙四代组成三十多人的大家庭啊！

奶奶命苦。爸爸和叔叔年幼时，爷爷就被土匪打死了，沉重的家庭负担自然落在了瘦骨嶙峋的奶奶肩上。他们住得十分简陋，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一次，生产队种的油菜特别早，很多人去偷油菜根吃，爸爸饿得慌，也叫奶奶去。油菜地在村前二堤河北岸，奶奶去刨，还没刨几下，就被人发现了。奶奶的菜根连同篮子都被抢走了。这篮子可是奶奶的心头肉啊，是用来运送食物的惟一工具。奶奶说，是她当年二十多个日日夜夜，纺纱织布才换来的，来之不易！因此她难过了好几天。还有一次，奶奶没钱给爸爸买枣吃，爸爸又哭又闹，她就在自家院子里也栽了枣树，至今还有两棵。奶奶曾说，枣树是神树。只要好好喂它，来年一定结枣多。于是，奶奶就在腊八那天喂枣树，用刀在树身上砍个深深的裂口，抹上黏黏的腊八粥。她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在人生的旅途上，奶奶所赋予生命的价值，是任何书籍都不能包含的。

奶奶迷信。每到初一、十五，她定要烧香祝福。在我每次临考时，奶奶总要祈祷一番，我也似乎相信情能动天。但是我发现，奶奶的许愿求福都是为了别人，似乎她这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邻居的儿子体弱多病、堂弟要考大学了、哥哥要上班了……奶奶都要早起，带上食物，点上香，乞求神灵，并且唠叨：“神灵开恩，保佑居家平安，事事如愿。”一个目不识丁的老人，用她的爱浇灌了她普通但不平凡的人生。

奶奶勤劳朴素。她每天早起晚睡，到处拾柴、挖野菜，从不闲着。一年的腊月三十下午，奶奶发现一块白菜地的菜疙瘩没人挖，就高兴地挖了一筐。奶奶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穿的时候，把左半襟对到右半襟上，斜着从领口，一个扣一个扣地襻，一直系到腋下、腰间。我们逐渐长大了，有的衣服小了，奶奶就送给别人。她衣服破了，就细细地补上补丁接着穿。她身上的外套已经穿了多年，听说比我的年龄还要大。我们笑道：“奶奶，人家都像您这样，那服装厂还不倒闭了吗？”奶奶强词夺理：“这衣服你们都不穿了，浪费了多么可惜？”奶奶还说以前的衣服质量好，穿着舒服。奶奶平时舍不得吃喝，一年到头几乎都是粗粮。冬天冷，她为了少起床，一天只吃两顿饭。除了生活必需品，她几乎很少花钱。

奶奶热心。谁家需要帮忙，她总是主动上前。奶奶还常为本家和邻居的小孩做鞋子和帽子，看上去特别漂亮，简直就是一种民间工艺品。奶奶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人不能光顾自己，没有不用人的人，没有不下雨的天。

我想念我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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