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乌灵参

杨力（金堂）

上世纪九十年代，学中医的我曾随导师前往青城山中寻宝，导师同时也是一位名老中医，对药物的配方独有建树。

夏末秋初的一个周末，我们几位学生随导师出发了，此行目的只有一个，寻找乌灵参。乌灵参是什么，我们一概不知，只知道为了一个肾功能不好的病人，为了病人所服汤药中这一味重要的药引，有了这趟不辞辛劳的差使。

路上，导师介绍说，乌灵参确实是一味稀缺的药材，只产于中国的四川和云南，极其难寻，许多行歧黄之术的人，终其一生，也只知其名而不见其形。古书《灌县志》上记载有它的许多功能，具有极强的补肾健脑，养心安神的作用，是一种兼具人参、虫草功能的名贵中药。

青城后山清幽宁静，空气清新。在山腰的草舍里，导师带我们见到了一位70多岁仙风道骨的老郎中。导师和老人很熟，一阵寒暄后，老人执意要拉导师小酌。面对急于寻宝的我们，老人笑说不急，让他孙儿先带我们上山。

老人的孙子在当地镇政府做事，对乌灵参并不太了解。他告诉我们，小时候爷爷带他们挖过乌灵参，长得黑不溜秋跟鸡卵似的。长大后才知道，乌灵参其实和一种叫鸡枞菌的野生菌有关，只要找到鸡枞菌，就能找到乌灵参了。

老人的孙子边说边带我们进山。一路上大伙想，只要能找到野生鸡枞菌，离目标就不远了。可是鸡枞菌实难寻找，作为一种稀有的野生菌种，它常常生长在针阔叶林中地上、荒地上和乱坟堆、苞谷地中，而且鸡枞菌与白蚂蚁的窝是一体的，在长鸡枞的土层下面，一定有一窝忙碌的白蚂蚁，鸡枞菌的根，就是从蚂蚁窝里长出来的。

不知捣毁了多少个白蚁巢，稀少的鸡枞菌也采到不少，累得我们一身臭汗，但提着的竹篮依然空空如也。先前还一脸自信的老人的孙子显然沉不住气了，握着镐子喃喃自语：“怎么会，爷爷说过找到鸡枞菌就找得到乌灵参，怎么只找到了白蚂蚁？”

正踯躅间，老郎中和导师喘着粗气爬上坡来，一见我们就笑起来。原来老郎中估摸着他孙子要弄砸锅，酒没喝完就和导师上了山。见面老人就说：“都怪我这孙儿，从小不跟我学，只知道乌灵参与鸡枞菌和白蚁有关，却不知真正的乌灵参要在废弃的白蚁巢下才能寻到。”

原来，山民都把乌灵参叫鸡枞蛋，它确实与白蚁与鸡枞菌有关，白蚁在筑巢时，会在巢穴中种植一种真菌，白蚁把培植的真菌作为备用物资存放，而真菌则慢慢长出白色的菌丝，拱破土层，钻出地面长成菌团，就成了今人餐桌上一道美味鸡枞菌。

由于鸡枞蛋远比野生鸡枞菌更难寻找，常常深埋在地下半米至两米处，外观乌黑锃亮，自古以来被贵称为乌灵参，被喻为国宝级药材。

那天下山，看到费尽千辛万苦寻到的乌灵参，我不解地问导师，为了一位病人的药引，我们用得着这样吗？对导师来说，他早就是名医名学者了。

导师停下步子，沉吟半晌说了一句影响我一生的话：“名医名学者，重要的不是医术，是良心！”

多年过去了，挖到乌灵参欣喜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而导师富有人生启迪的一句话更是音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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