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真正的良心与门徒

□禾刀

在美国优胜美地山谷中出生长大的蓝迪，在巨杉和国王峡谷国家公园服务了30年，其中28年在山里漫游。一生中大半时间呆在巨杉和国王峡谷公园，并不足以准确概括蓝迪，他的真正不同之处，在于他对山上的一切了如指掌，对巡山员守则烂熟于心，对工作地点地貌“一口清”——曾经有位儿童在山上失踪，正是凭借他的准确判断，直升机才找到那名儿童。

更主要的是，蓝迪爱高山里的一草一木，对那些远道而来的大自然打扰者，他并非我们想象中那样苦口婆心地劝说，而是努力用自己对大自然的理解与热爱结晶的感染力，去感染他人影响他人。

他做得很成功，也非常好，他的这些感染力甚至“传染”到他的爱人茱莉身上——他俩把蜜月安排在深山密林中的大自然，婚后他还特别希望茱莉能够经常同他一起呆在山上，每天感受大自然的鸟语花香。

他曾经有过文学梦想，但那也只是为更好地宣传环保理念，让更多人热爱大自然。更早时候，他违拗父亲意愿，放弃大学学业，决意进入大山做一名大自然的呵护者也是亲近者。

以“世俗”的眼光看去，许多人可能觉得，蓝迪的工作生活似乎谈不上有多么美好。毕竟一旦潜入高山深处，蓝迪长时间只能形单影只，以孤独为伴，饱餐饿顿家常便饭不说，个人面临的许多艰险都只能独自面对。这些艰险，既有巡山旅途之劳累，也有遭遇猛兽袭击之凶险。

至于他所钟爱的值巡点，不过是深山老林中的一栋简陋小木屋。在大多数人眼里，一个凶险始终相伴而行，且饥寒交迫的工作，似乎不太可能与幸福划上等号。

当我们真正了解到蓝迪的工作生活时，“艰苦”二字可能很快会在大脑中闪现。事实上，我们也经常用这样“世俗”的思维，去观察、分析、判断那些野外工作者，特别是原始森林里的自然保护工作人员。然而，至少从蓝迪的身上，我们可以得出，设以“艰苦”二字的评判未免显得过于肤浅有臆断。

毫无疑问，在我们的思维惯性下，对蓝迪这样的工作者不可避免地会打上“奉献”标签。还会努力从精神层面进一步打捞提炼拔高。但是，相较于蓝迪等人，上述思维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如果我们真是站在蓝迪思维角度，设身处地地去走进他的生活，便不难发现，大谈奉献，不像是对蓝迪的褒奖，更像是一种侮辱，因为一直以来他深爱着他所工作的大自然，并未把巡山工作当成一种养家糊口的职业，所以从未觉得自己一工作就是在付出。

在旁人看来的艰苦生活，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在数十年的工作中，他从未流露出半点反感和逃离的念头，反倒是一旦离开大山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巡山更像是在享受一种惬意的人生。

虽然美国是公认的高收入国家，但在蓝迪工作时代，巡山员的收入水平并不高。然而通篇包括蓝迪留下的那些文字中，我们看不到蓝迪对待遇有任何抱怨情绪。他唯一的抱怨只是对巡山员通讯设施过于落后极为不满，因为这不利于他们方便开展巡山工作。

27岁在独自登山中，因被巨石压住右臂3天最终选择断臂自救的美国著名登山运动员阿伦·拉尔斯顿，在读到蓝迪的事迹后颇为震惊，称为“高山真正的良心与门徒”。

蓝迪的经历，不仅让我们真实观察到巡山员的工作生活状态，还让我们不可避免地对大自然呵护者心生更多敬意：正是因为这些大自然“良心”的存在，我们的生存环境才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想想蓝迪们，面对大自然，我们还能忍心随手丢弃垃圾乃至破坏身边的环境么？

《山中最后一季》[美]埃里克·布雷姆，赖盈满、何雨珈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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