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事成祥剪纸艺

□ 章丘 文/图

剪纸被普遍的应用于民俗活动中，如立春做彩胜，所谓“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还有“剪彩赠相亲，”唐诗描写剪花草为“叶逐金刀出，花随玉指新”（李远《彩胜》）。古代剪的幡胜也有用于招魂的，川西平原上的坟头清明时也插纸幡并剪得有各种花样；剪纸贴于门楣（喜笺）也可祈福驱邪，贴于壁窗以应吉祥之景，字有福禄寿喜，图有龙凤呈祥等。

我们今天所见文物或各类艺术中似乎都能见到剪纸的影子。如成都金沙出土的太阳神鸟图案，四川汉代石棺上的浮雕人物、鸟兽、建筑等图案都有剪纸的韵味。成都剪纸艺术家袁成祥深知这种相通性，他说从汉印和汉石棺浮雕及版画、川剧脸谱中都能吸取剪纸的营养，如其所言：“剪纸看起精巧，其实是笨人干的，因为要长时间下功夫，沉下心，专注地做很久，才能像样。”袁成祥的剪纸走精致一路，显然已跨过这“笨功夫”阶段。

袁成祥的刀剪与他的手和心融为一体，心到手到，刀剪完全表现心中图像，同画家手中的笔一样。“我是先剪后刻，刻才几年。”袁说，“我着力追求的就是最精巧最细腻的效果，不管是刻还是剪都要在作品中达到手工的极致。”皮影、剪纸都是刀刃所出效果，都显示出极高的刀剪功夫。今日所能看到的中国最早的剪纸是新疆出土的南北朝时期麻纸团花，有鹿、猴、菊花等题材，只有猴有齿状纹，但远没有毛刺状精细，可见，剪纸最具刀剪味的典型纹，在现代如袁成祥这样着意求精的剪纸艺术家手里，才发展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写实剪纸逼真精细

袁成祥的剪纸工作室在送仙桥文玩艺术城里，到了才看清，其实只占过道边约三平方米的一块空地，除了一头横起放一张小桌，便没有其它陈设，墙壁都用来贴他的剪纸作品。开门见山说起本地剪纸的特点，袁成祥说成都剪纸细腻精致，北方剪纸质朴夸张，这应是不同的地理环境、风俗人情造成的差异。

袁成祥自己的从艺经历也证明他必然延续成都剪纸艺术的特征。已过花甲之年的袁成祥谈到自己时说到：他下过乡，当过兵，复员后进入四川省教学仪器厂，再后又到国航西南信息服务中心。1978年他去广州，花四元钱买了四张剪纸。1981年，他因公摔伤躺在床上半年，就翻看广州带回的剪纸，看多了就操刀剪，护士们一看很喜欢，这个要那个要，遂一发不可收拾地迷恋起剪纸艺术。

袁成祥说起他的伤，十多米高摔下来，腰上、臀部，这根骨头断了那根骨头断了，脚动不了，手也僵了，当时自己都不相信能好起来。尽管出院后进行了大量恢复性训练，如练哑铃、游泳，但一直坚持下来的是剪纸，带给他长期的心灵愉悦。可能正是这种手上功夫激励了他，坚定了他身体痊愈的信念。1996年他从单位病退，定的是四级伤残，但爱好剪纸后，他一直没有闲着。1990年代初期，他用吹塑纸做灯笼及各种小动物拿去卖，先是双桥子大的两元、小的一元，后是人民南路，五元一个，几百个一下就抢完了，甚至有重庆人定货。他做了二千多个生肖动物拿到双流棠湖公园，两三天就卖完了。后来用吹塑纸做的手工风靡成都。袁成祥说他曾经在深圳做吹塑纸的手工，两小时挣了两千元。这在当时应算挣大钱了。他用手工艺挣的钱为娃娃买了手风琴，也更有信心在剪纸艺术的路上走下去。

从事剪纸有些偶然，但袁成祥的剪纸艺术能达到高的水准却是必然的。他说自己很早就爱好美术，在各单位工作期间也都兼做美术宣传，受伤前曾在文化宫学了三年西画，素描为他打下了扎实的造型基础。他住院治疗期间，最初剪纸的题材是蝴蝶，为护士们剪了各种各样的蝴蝶，后来蝴蝶成了他剪纸的主要内容之一。由此深发，他剪鸡、狗、兔、羊、马、蛇、金鱼、孔雀、熊猫等各种动物，剪各种花卉，主要是生活中常见的动物、花卉，也是他十分熟悉的那些。譬如他弄很多蝴蝶标本钉了一堵墙，观察、揣摩并照着剪，熊猫基地搞蝴蝶展他也去看，同时还买了蝴蝶类的图书，光从台湾就买了好几本蝴蝶画册。他养狗、养猫、养金鱼，原先住东门沙河堡马家沟，还喂羊子、兔等。同时也喜欢种花，买过几千元的兰草，爱去看花展，三圣乡培植的花多，他就去那里看花。他的看，自然是为了熟知对象的形态，为了心中有其神韵。徐悲鸿画马曾经养过马，齐白石画虾也细观过虾。袁成祥照实物剪纸的方式（即“写实”）也源于他画过的素描，逼真精细成了他的剪纸风格。

钟情蝴蝶几成标志

袁成祥剪纸题材以动植物为主，动物突出的是蝴蝶、鸡、大熊猫，另有蝙蝠、金鱼、孔雀等。动物与植物构成团花图案最具装饰感，如《团花福》，或外缘一圈为枝叶，中间大圆为蝴蝶，中间小圆为“福”字；或外缘一圈是波浪纹样，渐次往中心是阴花枝间蝴蝶、金鱼，阳花枝间蝴蝶、寿字，再阴花一圈，正中是蝴蝶围“福”字；方形《团花福》是外方内圆，四角为蝴蝶，圆圈也是阴阳图案间隔，每圈都有蝴蝶和花枝，正中是蝴蝶花枝包着“福”字。也有外圆内方的《团花福》，正中小方块里阴刻“福”字，外围大部分是阳刻花枝蝴蝶、雀鸟，另有四只阴刻蝴蝶。

蝴蝶几乎成了袁成祥剪纸的标志性图案，细看也最富变化，他剪过专门的《百蝶图》，个个造型、花纹不一样。在团花图中，凡中心有“福”字，周围缠枝花朵，其中必有蝴蝶，或加金鱼、喜鹊，或再加寿字，但蝴蝶总是最富变化最抢眼的图案，有时一图中有各种不同造型花纹的蝴蝶。蝴蝶的“蝴”音谐“福”，而传统表“福”的蝙蝠图在袁成祥剪纸中仅偶有露面。其实，不光“福”字图中有蝴蝶，就是在《喜寿图》《团花喜》《花好月圆》的剪纸中，也都有蝴蝶的图案。

鸡是袁成祥剪纸中另一个重要的动物图案。《鲜花和鸡》剪成团花围着一只鸣叫的公鸡；《共鸣》剪的是两只相向而鸣的公鸡，两只公鸡背上都有一只小鸡，脚下还各有一只小鸡啄食；《公鸡与蟋蟀》剪的公鸡高高扬起的尾羽上站了一只小蟋蟀；另有《芍花和公鸡》，肚子下有小鸡仔的《鸡妈妈》等。这些鸡的造型不同，鸡身花纹图案繁简不同，粗细不同，但均有很强的装饰性。大熊猫也是一个大的主题，成了系列，是各种动态的熊猫，一般都是二个或三个一组，均有竹子相衬，有的加了椭圆形花边，突出其装饰意味。另有孔雀和生肖动物，如《蛇盘兔》《牡丹孔雀》《兔羊情》《双骏图》《飞鸟》等。孔雀同花枝相连，造型写实，但身上的纹样有规矩有夸张，强调刀剪味。花卉阳图为主，有《芙蓉》《玫瑰》《玉兰》《梅花》《菊花》等，都是非对称图案，保持刀剪味的同时又有国画工笔的效果。《百寿图》同《百福图》一样，百个阳刻篆书福字或寿字的正中压一大的行书“福”字或“寿”字，取民间多福多寿的内心追求，多变的造型强化着恒久的情感，虽只是字符，但显示出极高的刀剪功夫。

袁成祥的人物剪纸具地方特色，名字就叫《老成都》或《成都民俗》。《成都民俗》中的内容有《舞龙》《放河灯》《跳皮筋》《转糖饼》《担担面》，人物造型为阳刻，而衣纹或图案阴刻，有椭圆形花边；《老成都》是幅长卷，表现成都市井民俗活动，如滚铁环、扯响簧、抽牛牛儿（即北方所称“陀螺”）、放风筝、转风车车、卖担担面、拉黄包车、舞龙；背景有城门楼子、合江亭、竹林、柳树、假山等，仿佛置身老成都的皇城坝、锦江河畔。人物造型动态均较写实，但细看头部，凡侧脸，刻画均有皮影造型特征。袁成祥说他也做人头脸的剪影，但那是剪纸里最简单的活儿。由此容易把剪影、皮影和剪纸联系到一起，三者在早期是有渊源关系的。汉武帝喜欢的李夫人死后，日夜思念，后有方士设帷帐张灯烛照亮，武帝远望帐中有女如李夫人身影，又不能近观，更加悲戚（《汉书·外戚传》）。宋人说这是皮影的起源（宋·高承《事物纪原》），这无疑是侧身剪影，才显人鑳特征，说是剪纸造其形也未尝不可。今天看来，皮影、剪纸都是刀刃所出效果。

心到刀剪到

通常所见民间剪纸为对折剪成的对称图案，如囍，如两只公鸡争鸣，一对鸳鸯戏水，还有不少团花图案。袁成祥也剪类似作品，但另有非对称图案，象单体动物鸡、熊猫、孔雀及其它生肖动物、花卉、人物等，团花的中心也多半有吉祥字符，如福，如花好月圆。他说，有剪的，有刻的，刻和剪都出刀剪味，无论是动植物、人物还是字符，总不同于用笔画出写出。小时候我有过用蜡光纸刻小动物的经历，剪影剪纸也曾是当年消磨闲暇时光的一种耍法，但蜡光纸下垫玻璃，用刮胡刀片稍微不慎就刻断，剪纸也多半只会剪横平竖直的笔画，多些弧形线条则很难剪到位。

袁成祥的刀剪与他的手和心融为一体，心到手到，刀剪完全表现心中图像，同画家手中的笔一样。“我是先剪后刻，刻才几年。”袁说，“我着力追求的就是最精巧最细腻的效果，不管是刻还是剪都要在作品中达到手工的极致。”他拿给我看的大幅团花《牡丹孔雀》，真像孔雀的工笔画，其中绚丽尾羽不光造型逼真，连羽毛都丝丝剪出，可以说是纤毫毕现。“像这样细的羽毛，我既可以剪出，也可以刻出，”袁成祥说。这种常人殊难做到而他则轻而易举的功夫自能达到一种境界。

袁成祥说剪纸刀法有两种：拖刀、插刀，拖刀就是划，易刻烂，不能精细；他剪精细的部分几乎全是插刀。他在刻团花图案时，持刀同握毛笔，刀完全垂直，锋利的刀尖轻重有度地刺进纸中，随即抽出，再刺进，深浅把握也极适度，未见多层纸粘起或压凹，图案纹线则随刀一次次刺进而切开，所刻毛刺极细。他的背挺直，右手刻时，左边完成的部分用报纸遮着，左手压住，姿态很轻松。他说一般复杂些的团花要剪一个星期，他拿给我看的孔雀，说刻了上万刀，也花了六七天，像这么精细又要花很多天完成的剪纸，使用的全是内力，不用巧劲，姿势拧起，很难坚持不出错。

“剪纸是马拉松，不是百米短跑，不能靠爆发力，要的是持久力量、心劲。”袁成祥说。为了拍摄，他给我随手剪一只蝴蝶，用的是大红纸，把红的一面对折到里头，然后再对折剪白底。因为蝴蝶的翅膀是对称的，可以对折剪，但单面翅膀纹样繁复的，里头有各种弧形纹构成的图案如圆形、椭圆形、叶形，或大或小，全剪成阴图。此外，大弧形里再剪细密的毛刺作装饰纹，这是剪纸的典型刀法。即使很小的孔，袁一上一下，车一转，两剪就出来，边缘光溜，表现花纹毛刺，细约0.2毫米,一样四层纸一起剪,难怪他可以在对称的团花图中剪出非对称的动物或花样。

袁成祥使用的张小泉刀剪并不小，连刃带把约手掌大，但他操作刀剪不见大的开合动作，或戳或剪，手腕轻灵，运转自如，锋刃走线，一气呵成，准确而恰到好处，不修不重剪。一只蝴蝶剪出仅几分钟，打开而成两只，摊在他手掌上，活灵活现。他说剪纸刀法表现纹样的特征主要是滴水状、毛刺状，其它则根据动植物的形态而在此基础上加以变化，实际就是表现刀剪味。我看他的剪纸，也都体现了这种特征，除了本身带毛的动物，如熊猫、兔、羊、狗、蝙蝠、孔雀、虫子等，连不带毛的龙、蛇、花卉等也有“毛刺”纹，“滴水”大小排列更是普遍。今日所能看到的中国最早的剪纸——新疆出土的南北朝时期麻纸团花，有鹿、猴、菊花等题材，只有猴有齿状纹，但远没有毛刺状精细，可见剪纸最具刀剪味的典型纹样在现代如袁成祥这样着意求精的剪纸艺术家手里已发展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除了随手剪单个的动物，一般复杂的团花则需要设计。袁成祥起稿不是照样勾描，而是把图样丝网印在剪刻的纸上，淡蓝色，有些发晕，但图案清晰可辨。这令我想起传统手工制作的蓝色印花布，包括南方少女穿的左衽短衣胸前的团花图案和少妇围裙上的团花图案同袁成祥的团花剪纸纹样很相像，恐怕正是这样印上去的。他说有的是复印，反差大，伤眼睛。他用的纸有两种，大红纸和毛边纸，大红纸重五十克，最多一次重叠刻十张，毛边纸重二十克，最多一次可刻五六十张。但为了效果，一般刻二三十张。毛边纸是从天津买的，袁用毛边纸刻孔雀，而用大红纸剪大幅的《百福图》，其篆字笔划的曲折连环也表现得婉转而流畅。

袁成祥剪纸的顺序是从右到左，即反时针转起剪。大件一般摊在桌上，剪成的在右边，为避免把已剪成的部分图案弄脏，他用报纸遮盖着。袁成祥剪的团花一般是几层圆，阴剪一圈，阳剪一圈的间隔，中心圆通常是字符或字符加花样（花或蝴蝶）。一般从外环图案往中心剪，但如果折叠一次性剪成，则由中心往四周剪；先剪对称，后剪非对称；如环状图案对称，那就上下左右折四次剪，完了再单独剪中心字符或花样。外方内圆，则挂角折叠剪，也是四折剪。中心字符是囍，那就可以四折一次性剪成。但有的团花图中某一圈图案并不对称，如蝴蝶一圈六个，只有上下两个一样，其余两边均各不相同；另有中心圆围着“福”字的五个蝴蝶本身就不能对称，又各具纹样，剪的方式是对称的折剪，不对称的单独剪。花样若非十字对称，而是五边形，就要像剪五角星的折法剪。他墙上动物的剪纸有的并不对称，如鸡、熊猫，还有花卉等，他就说，不是对称的图，但是对称剪，剪完后断开就是了。我看他剪刀运用娴熟如笔走龙蛇，轻盈流转，无不到之处，便知对称不对称在他已不构成局限。如大的百福图、百寿图（400mm×590mm）他是剪的，小的百福图百寿图仅有大的一半尺幅，则过刻，没有一点对称图样，剪起麻烦，但突破后便进入自由境地。

称手刀具巧手自制

我曾误认为小剪刀可以剪幼细的花样。袁成祥说运用刀剪诚然要有方法，譬如刀子的角度，但锋利很关键，因为刻纸一般是二十张或更多重叠同时刻，刀过处上下纸张要齐刃而断才行。他的刀剪是自己加工自己磨制，譬如他用油石磨剪刀。“不能磨相贴的刀面，只能磨斜面刃口。”刻刀是在厂里用白锋钢（钢火好，还不会退火）切成若干薄片，再自己磨出来的，有十七八公分长，用竹片做了圆形把子，用缝铺盖的棉线缠紧，同篆刻用“昌硕刀”的缠法一样，下面留出约一寸长的刀尖。袁说刻刀重要的是刀尖，除要非常锋利，还有刀尖的形状。他的刀刃磨成细尖形，刃口略呈弧形，几把刀只是刀片宽窄不同。他用刀是直插刻刀刀尖，为的是上下层所有纸张同时刻到位，不走样，以免该连的断了。“刀插下去，有点发粘是锋利的，如果插下去是一个洞，就是钝的。”袁说，“买不到合用的现成刀剪。必须自己加工得心应手的刀具，适应自己剪纸的手法及特殊的题材。”

刻纸下面垫的蜡板也是袁成祥自制的，长约三十公分，宽约二十公分，厚约两公分，四边木框，底下一层板，层板上填的是与边框齐平的灰面、猪油、石蜡混合物。蜡板的软硬（即干湿度要合适），太硬了，刻刀下去发滞，抽刀出来可能带出碎渣；太软，又不平整，刻刀下去，多层纸会因受力而走型。袁的蜡板用手按可以着力不陷，但刻刀却能轻松插进，抽出刻刀也不沾渣，且蜡板上的刀痕手指一拭就恢复原状。“我刻时刀尖穿过多层纸进入蜡板一般就是0.7或0.8厘米，几十张纸不走样不粘连，刻刀上下走线一致，要不然，没法完成极精细的花纹图案。”袁刻时，不时把刀尖在侧边的细砂纸上光（方言，读仄声）一下，因为用用刃口就涩了，所以就得象肉架子上的刀刀匠，边用边在磨石上来回刮两下刀刃一样，以保持始终锋利。

新闻推荐

广元 大开放筑大空间 大合作谋大发展

□侯东闫新宇9月14日，“九广合作”会上，来自北京、广东等地企业家看好广元机遇，剑阁环保设备生产基地建设项目、旺苍水源生态环境红色旅游项目等多个项目花落广元；10月17日，广元市“返乡创业回家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