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覃光林(广西)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山里老家的居住地,是方圆数十里公认的好地方。说它是好地方,现在看来,无非是在我老家的门前,那时还有着一大片银亮亮的水田。
因为水的缘故,山里的老家,能够耕种水田的地方总是极少。大面积的旱地,除了耕种适宜生长的包谷和小麦外,再就是难于下咽的洋芋和红苕了。于是,山里人家,米,就成为了大家日常餐桌上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在山里,一个地方能够拥有几块亮汪汪的水田,哪怕这里的人们,秋收时,分到手的只是那么少得可怜的一小袋稻谷,却足以令他们在那些缺少水田的人们面前,变得趾高气扬。
有水田就能产出沉甸甸的稻谷,有稻谷就能脱粒成白花花的大米,有大米就能做成又香又软的米饭。这对于常年以包谷粗粮为主食的山里人来说,该是一种何等诱人的美味?物以稀为贵!于是,一个地方能够拥有几块不大的水田,就成为了那一方乡亲对外值得称道的骄傲!
因而,老家的人们对水田的耕种,就显得特别的看重和仔细。到了耕种季节,山上堰塘里的那根专人看管、长期堵着漏眼的木桩,让人庄重地一拔,哗哗的流水就顺着布满青草的水渠,一路过沟跳坎,钻进早已等候多时的水田。为防止那闲了一冬的水田漏水,男人们总是要先来到田间,抡起退去了锄头的锄把,将四周的水田堤挨个地狠捶一通,待证实确已严实不漏,然后才各自赶了黄牛下田犁地。十多头黄牛一齐来到水田中,吆喝声,牛叫声,水哗声,此起彼伏,很是壮观,常常引得过路的人们歇了脚步,长时间观望。记得小时候早上去上学,每当见到屋角的岩巷拴满黄牛,就知道,大伙又要开始整水田了。待下午放学回家时,门前原先干着的水田,就已全都变得银亮亮、水汪汪的一片了。
山里人耕种水田不像平原,不论是耕地,还是插秧,是不需要女人插手的。一年中,大伙难得有几次这样快乐而新奇的劳作,于是,插秧的时候,人们便常常有些止不住兴奋,故意撒着欢,将同伴绊倒在泥水中。可偏偏是,使绊的人“哈哈”还未打响,就又被抛秧的人们特意砸来的一把秧把,糊住了头脸。抛秧把的人打着“哈哈”未跑多远,躲一旁的人们便又偷偷地灌了他满裤裆的稀泥……米!就为了秋后那一点可怜的米,老家的乡邻,就这样为此兴奋得把插秧,演绎成了一场成人的快乐游戏。
此后的日子,大伙便天天盼着秧苗一茬一茬地转青,一节一节地生长。放水、打药自有专人看护。说是打药,其实只是在稻田里撒上几把石灰而已。可是,撒过石灰的水田,立马就有无力游动的鳝鱼泥鳅浮出水面,这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捉回家,也便是一道难得一见的美味呢!
稻子弯了头,大伙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收割的时候,总是格外谨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将谷粒碰撒在水田中。稻场上铺着卷席,卷席上架着板凳,稻谷一挑回来,一不用石磙辗,二不用连枷打,只是往板凳上一搁,抡起扁担,“呼呼”地几下,就将谷粒敲了个里外干净。然后就只等保管员将稻谷晾晒干了,点着人头,挨家挨户地将稻谷分配到人。
时常是人多谷少,分回家的稻谷全部打成了米,往往还不够一家人敞开肚皮吃一天。于是,那谷,那米,就显得特别金贵。即使是家境殷实的人户,一年中,也难得做上几顿纯白的米饭。即便家里来了贵客,肯拿出米来做顿米饭,其中也必定要掺上不少的包谷米或苕米。那时,在老家人的心目中,米,似乎只能是病人、老人、婴儿才配享用的食物。我不知道,外地是否也有用沙罐来煨米饭的做法。一把米,加水放入罐中,放在火塘里不停地煨,煨熟了,倒出来也只不过就那么稀稀的一小碗,时常引得孩子们,远远地望着吞饿涎。每当想起这些,我便感伤得直想落泪。
米虽少,有,总比没有强。可就是这样“有米”的日子,突然有一天,也被上级领导的一句话给打破了。因为粮食产量的关系,一夜之间,所有的水田,便全都被改作了旱田。没有了水田,米,也就只能成为老家人挂在嘴上的一道精致美味了。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日,后来路通了,终于有对米念念不忘的人们,开始尝试着将山里的洋芋拉出山外,然后,换成大米再拉回来。虽然拉出去的洋芋总是很好很多,拉回来的大米总是很劣很少。但这,总算让老家的人们,再一次尝到了大米的滋味。
当然,现在一切都好了。交通发达了,经济好转了,即便不种水稻,也能买到精致的大米。倒是我自己多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吃饭时,总是不愿在碗底和桌上多遗留一颗大米。
而这,绝不是因为——饿!
消失的稻香
□ 刘亚华(湖南)
初秋的傍晚,风微凉,我走在田间小道上,想去闻闻久违了的稻香。
走在熟悉的小道上,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旧日情景,儿时,我喜欢随父母在稻田里,捉泥鳅、捕蜻蜓、提着竹篮拾稻穗。那时候,稻草人是我的玩伴,稻草垛是我的天堂。
我沿着小路走了很久,却没闻见稻香,我搜寻自家的田,却分不清界限,那原来做标记的白杨树也不见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大片的鱼塘,还有长满了黑麦草的青草地。
记忆里的稻田,连成一片,像海洋一样。当田野里翻涌起金色的稻浪,大地便成了金色的海洋,沉甸甸的稻穗,像璀璨的金子,闪烁着生命的丰富和饱满。我常常踱步在田埂边上,那一缕缕带着青草气息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每当到了这个季节,稻田里全站满了人,有人割稻、有人递稻、有人打稻、有人挑稻,好不热闹。我最喜欢割稻,看着镰刀飞舞后那一片留着稻桩的空地越来越大,我的成就感便越来越多。那些年暑假,我辗转到各家亲戚割稻,虽然晒得皮肤黝黑,胳膊上也全是稻叶割伤的痕迹,但我却像一只勤劳的蜜蜂,不知疲倦,沉醉于这收获的快乐。
没闻见稻香,怅然归来。父亲说,早几年前我们就没种稻谷了,稻田租给别人养了黄鳝,签了六年合同,一亩田一年给三百块,比自己种稻强。
住在农村,却吃着城里运来的大米,越嚼越不香。我想起中考那年,我和父母正在割稻,一个常给职中招生的邻居跑来说,你没考上!还是去读职中吧。听闻后,父亲的镰刀一下子掉落在地,砸在脚背上,鲜血直冒。我气得脸发晕,但并不相信这个消息,一路飞奔,直冲到学校公布栏前,看到第二个就是自己的名字,而且超出分数线许多的时候,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一路狂奔回家。
父母还在稻田里忙活,母亲正无精打采地割稻,父亲坐在田埂上抚着脚生闷气。我喊一阵,爸,我考上了!又喊一阵,妈,我考上了。父亲起先一怔,然后乐得像个孩子一样,单脚跳着迎上来,母亲也顾不得洗脚上的泥,边跑边问:“真的吗?真的吗?”也许是刚刚受的打击太大了,母亲还一时缓不过神来,不相信似的反复问我。当我再三肯定后,她这才高兴地咧着嘴笑着赞叹,说我闺女厉害着呢,怎么会考不上?骗谁!我们重回稻田,干劲更足了,笑声更多了。
迷恋稻香,就像迷恋母亲的味道,是我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情感。可是,我再回到故乡,却闻不见稻香,只听见周杰伦的那首《稻香》在耳边反复回响: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所谓的那快乐,赤脚在田里追蜻蜓追到累了,我靠着稻草人吹着风唱着歌睡着了。
什么时候,那些鱼塘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那消失了的稻香,重新回到我们的生活里,带给我们收获的快乐?
粒粒新米香
□ 江初昕(江西)
秋后,母亲进城来玩,在随身的行李中,有一包蛇皮袋装着的大米,母亲告诉我说是刚刚收割晒干的新晚米。我晚上打开一看,玉牙细长的米粒颗颗分明,用手抓起一把,肉质感极强,手上还沾有一层薄薄的米灰。捡起一颗放进嘴里,用牙齿一咬,“嘎嘣!”米粒脆脆的断了。舀了几碗新米,放进锅中淘洗,还真和超市里买的大米不一样,乳白色的米泔水浓,要洗上三道才清水,不像超市里买的大米洗一次就可以了。刚洗好的新晚米晶莹透亮,加上适量的水,放入电饭煲里,插上电就可以了。
五六分钟后,电饭煲里冒出了蒸汽,鼻翼间便有股淡淡的清香味。二十多分钟,饭便煮熟了。开关跳了后,也不要急于打开,让米饭在电饭煲中焖会,收一下米浆。等上十分钟后,打开盖子,一锅喷香的米饭就呈现在眼前,米饭松散而有弹性。盛上一碗,吃进嘴里,软糯适中,满嘴喷香,几乎不用多少菜肴,一碗冒尖的米饭就见了碗底。
过去,我的老家虽然是种田的,但一年之中很少吃到这样好吃的晚米饭。老家在山区,基本都是水冷梯田,只能种一季晚稻,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上交公粮外,余下的都不够家人吃。为了全家能吃饱,父亲只有把优质的大米卖了,籴回一些糙米来,这样的米不是发霉就是生虫。农村里的习惯一般一稀两硬,早饭和中饭都是干饭,只有晚上才吃稀饭或杂粮。煮稀饭叫捞饭,将米煮至八分熟的时候,用手一摸,里面有点小核,用笊篱捞出米饭,沥干水分,抖散摊开,用作翌日蒸饭。锅中留米饭若干,煮熟后便成了稀饭。这样煮出来的稀饭最有营养。要是哪家小孩没有奶吃,用勺子撇出面上的那层米粥油,便可用来喂婴儿。这样煮出来的米粥也是浓稠滑口,就着咸菜,能吃下好几碗。
蒸饭是用木甑,将米饭盛进木甑里,放到锅中,加上水,就可以生火蒸饭了。等蒸汽上来后,可以把一些剩菜放在上面。木甑蒸出来的米饭松散,软硬适中,吃起来同样爽口。到了年根,父亲会买回一担晚米,晚米主要用来做年糕。将晚米磨成米粉,上蒸屉蒸熟,放入石臼里反复杵打,然后放入木模里,压成长条形的年糕。做好的年糕浸泡在水里,可以保存好长时间。年糕除了炒着吃,软糯有嚼劲。我最喜欢用白菜煮着吃,弹性十足,浑身发热。余下来的晚米也是在过年时候吃的。过年期间,来往客人较多,饭菜都必须是好的,方才不丢脸面。
后来,孩子们长大了,生活也逐渐富裕起来了。从吃得饱到吃得好,生活发生了质的飞越。现在走进超市,大米的品种繁多,有珍珠米、免淘米、水晶米、泰国香米、贡米、富硒米等等,琳琅满目,不一而足。现在的大米都是用剥壳机脱壳的,保存了大米的整体原形,考究点的还用激光选米机将瑕疵去掉,有的为了美观,还在大米上打上一层蜡。这样的大米固然晶莹剔透,但下水一淘,却少有乳白色的米泔水,洗出来的水照样清澈。
母亲说,现在农村种田都是机械化了,用来蒸饭的工具也发生了改变,家家户户都是电饭锅。在我看来,优质的大米只有配上木甑,蒸出来的米饭才颗粒饱满,香醇可口。
宜宾竹筒饭
□ 彭忠富(四川)
在宜宾蜀南竹海,漫山遍野都是竹子,嫩绿葱绿翠绿墨绿,一片片绿色,铺天盖地,气势如虹,让你不得不心生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竹海,这才是真正的竹乡!”一口气登上蜀南竹海制高点的望海楼,四面望去,竹海莽莽苍苍,一直延伸到天边。一座座山高低起伏,就如海上翻涌的波浪,连绵不绝。可惜没有风,如果是狂风,那么竹林随着风势推波助澜,这蜀南竹海就名副其实了。
走进竹林深处,看竿竿翠竹亭亭玉立,自己也似乎变得挺拔起来。蜀南竹海气候湿润,特别适宜竹子生长,而竹子生长极快,春天还是竹笋,秋天就可长成竹子。日积月累,蜀南竹海就成了竹子的天下,那些苍松翠柏就只能背井离乡了,这也是物竞天择的结果。其实真要感谢这些竹子,如果这里遍山都是松柏,我想七万亩山地很快就堙没于神州大地了。
蜀南竹海竹种繁多,人面竹,我可是第一次看见,竹节斜生,节节相扣,节间隆起,宛如人脸,又像是给竹竿套上了一个天然的网兜。有种竹不知名,节间距很短,可是节上的竹枝却长得特别挺拔,旁逸斜出,似利剑直刺苍穹。在那些人流集中的地方,你可以看见大量的竹工艺品,竹竿和竹根都派上了用场:竹竿做成了笔筒、花瓶,竹根因地制宜地做成了人物头像,神态千变万化,栩栩如生。而那些叮叮当当、又刨又钻忙个不停的竹艺家,竟然都是本地山民,他们根本没有去美院培训过。看来高手在民间,此话不假。
蜀南竹海也不乏暮鼓晨钟和瀑布飞泉,例如七彩飞瀑、天宝寨、龙吟寺、仙寓洞等都值得一看。全竹宴便是此地一绝,竹荪竹笋竹筒饭,特别是竹筒饭,我还是第一次吃到。我们平常所吃的米饭,都是以锅为容器,或蒸或煮而成。以白米干饭为例,可以直接在锅里焖煮而成,也可以在大米煮到没有米芯时,捞起来用筲箕过滤,去掉米汤,然后用木甑蒸熟。竹筒饭摆在我面前时,禁不住让人眼前一亮。它们端端正正地站立在桌面上,似乎在说:“来吃我呀!”米饭中添加了红豆、肉粒和玉米渣,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用筷子将竹筒中的米饭一一掏出来,还真得费些力气。米饭软糯有嚼头,跟甑子饭相比,别具风味。餐馆里的竹筒饭,竹筒肯定是反复使用的,竹筒由于经常蒸煮,竹味儿已经散淡不少。如果是野外临时以竹筒做饭,那股竹香本味才叫绝呢。
据说“竹筒饭”是贼娃子(强盗)发明的。作家李劼人在《说成都》中写道:“强盗饭,发明地点为川东之华蓥山中。发明者,强盗也。据说,某年有强盗一伙,被官兵围困于盛产巨竹的华蓥山,最使强盗头痛的就是在丛山中找不着人家煮饭吃。由于迫切需要,一位聪明家伙便想出一个方法,将山上大竹截下一节,将携带的生米用溪水淘净,装入竹筒,一半水一半米,筒上用竹叶野草封严,涂以稀泥,放于枯枝败叶中,燃火煨之。待至枯枝败叶成灰,筒内之米便成熟饭。既软硬合度,又带有鲜竹清香。每一筒可有小小两碗饭。”后来,这种由强盗发明的煮食方法传出,竹筒饭走入千家万户,人们果然尝到了竹的清香。好吃的川人还将肉禽类、菜类与米一起制成竹筒饭,在席桌上供人享用。
在城市眺望稻田
□ 王太生(江苏)
我在城市眺望水稻田,有个朋友,在微信上直播水稻田收割的视频:收割机开进村庄,开进水稻田,机声轰鸣,那些稻子应声倒伏,几个农人,倒背着手,站在田埂上,一言不发。
这让我想起古代,有两个人,站在旷野上,隔着一段距离,拱手道别。
用沉默这样一种方式,与一季水稻依依相送,也让我想起曾经踩过的几块水稻田。
十岁时,我到乡下去。远远地,看到亲戚们在水田弯腰劳作的姿势,是逆光中的一幅剪影。
三伏天,大地流火,人有渴感,动植物也有很强的表达。秧苗扭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喝水。我还看到一只亭亭的鸟,不失时机地立在稻田边饮水。喝一口,尾巴翘一下;又喝一口,尾巴再翘一下。不难想见,清亮的水,顺着鸟的喉管,舒服地流到胃里。
稻草人,也是大地上的“人”。我看着它们在水稻成熟季节,头戴破草帽,身穿旧衣衫,衣上还残留着某个农人的汗味和体温,成为农人的另一种站姿。一个人和他所对应的稻草人,孤独地,守望着一片水稻田。
二十岁那年,我在苏北水乡,亲近一株水稻。我站在一片水稻中间,是想看看水稻的灌浆。灌,这个词很微妙,它把日月天地和水土的精华,都灌进去了,待到秋天渐渐风干,成了一粒凝固的记忆。
夜晚的水稻田,是用来回忆的。在一个有月光的夜晚,水稻田里蛙鼓虫吟,谦卑的水稻,在水田里微微呼吸。水稻的呼吸,也是村庄的呼吸。
有个在景区工作的朋友,用一年时间,做他的彩色稻田。登上约十米高的观景台,一只松鼠跳跃而来。远远望去,彩色稻田画在水乡田畴,色彩斑斓,景色迷离。
朋友说,彩色水稻有紫、绿、黄、红等不同颜色,叶子、稻穗为彩色,但脱谷后,仍是晶莹白色的米粒。水稻的外形呈彩色,把它们进行组合种植后,就能够呈现出美丽的“稻田画”。
一个农民也做他的彩色稻田。我乡下的朋友王小二,在水稻田里“种”了一个杨柳青年画上的胖娃娃。胖娃娃的胳膊、腿是黄色彩稻,紫色的用于描边,普通水稻构成了整幅图的背景。
插秧时,王小二在稻田里划了好多条小沟,忙得汗流浃背。他用数百根小木杆和四百多米的草绳,勾勒出娃娃的形状,将十多种颜色不一的水稻种子栽种下去。经过半年多的孕育,王小二家的胖娃娃呱呱出世了,王小二请朋友来参观,开心得合不拢嘴。
关于稻田的实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从前一位写诗的朋友,把稻子想象成是他怀孕的爱人。他说,抚摸一株稻子,就像抚摸爱人微微隆起的腹部。后来诗人在工厂里上班,被机器收割了一根手指。若干年后,诗人不再写诗,而是做了老板。有一天,在一个酒店门口,我听到有人喊我,扭头一看,是他笑呵呵地站在一辆宝马车旁。不知道,诗人是否还记得从前的那块稻田?
有时候,金色的水稻田,是用来勾画村庄的。几年前,我和几个朋友到皖南黟县关麓古村去,坐在“联体别墅”前的石头上小憩,我没有进宅去,而是被眼前一块泛着秋光,油画般的水稻田所吸引。乡村老别墅里的人,上哪儿去了?他们已经远行,留下这幽幽古宅和门前年年依旧的水稻田,映衬着老旧的建筑,粉墙黛瓦,古朴而宁静。
丰收的水稻田,是沉默和谦卑的。看过那么多的浮华和飘渺,一个城里人,想去看看实实在在的水稻田。
我理想的彩色水稻田,是在大地上写诗:“城市里生活,古村里怀念”,里面有一个中年男人的梦境。用彩色稻种,种下字,让一行诗,在季节里渐渐生动饱满起来。村庄和一颗躁动的心,也在季节里渐渐安静。
稻草的暖,是一种清香的暖。那天,我和朋友开车到他的乡下老家去喝酒。车沿着寂静的水稻田簇拥着的小路,左右绕行。我用手机拍下水稻田中央的村庄,在微信上写下这几个字:吃过那么多的大米,一个城里人去看水稻。
在我的故乡,没有大片大片的红高粱,也没有大片大片的梵高的向日葵,那些水稻田,包围着村庄,我去乡下,像一只偶尔路过的鸟,在金黄的水稻田间穿行。
水稻田,从少年开始,一路光影过渡,来到中年。这些与生长有关的田块,饱含生活的隐喻和生命体验。我知道,稻谷就在窗户外面,影影绰绰,它们在奔跑,那是祖先的影子。
本版插图选自(明)宋应星《天工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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