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儿　一个“北漂青年”的恐慌与孤独

口述:洪浩(化名)记录:小雅

眼看就要过年了,我的心情愈加烦闷。身边的同事早已开始在网上抢票,“你还不赶紧订票?”无心的问话使我感受到一种慌张的催促感,我渴望回家与父母团聚,但又害怕明里暗里的相互对比,混得没出息,更觉得过年是一个坎儿。

我的梦想是做一个顶尖级摄影师,有一天我的作品也能登上国际大舞台,而我生活的小城不可能帮我实现这个梦想。我当初报考摄影专业就有很多人不理解,学摄影能找到好工作?我妈更直白,“拍个照片还需要上大学,人家用手机照样拍。”当我大学毕业去北京寻求发展时,父母觉得我太不靠谱了,“考个公务员,然后恋爱结婚,在父母身边既稳定又安逸,多好,非得折腾。”然而,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根本不甘心在小城憋屈一辈子。

没有根基,没有背景,是我在北京的现状,但我不怕,有雄心壮志推着我往前冲,再苦再累我也要混出个人样来。不过现实很打脸,北漂四年,从最初跑订单打杂到现在的摄影助理,从一开始和七八个人合租城中村简陋的房子,到今天我独自租房,虽然家很小,但有了自己独立的空间,这一切在别人眼中根本不算事,但对我而言已是很大改变了。

北漂的日子我最不愿面对的就是孤独。说实话,我特别渴望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可我除了同事和房东,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多说几句话的人,别人下班后心里装满各种牵挂,都在忙自己的事,我若是极力融入人家的圈子,那就成了打扰。

所以,我更愿意上班,加班都成了微小的幸福,因为回到家,打开门,扑面而来黑漆漆的空寂和冰冷,是令人非常压抑的。有一次,加完班到家已是凌晨一点了,去包里拿钥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钥匙丢了,只身一人伫立在黑暗中,那种无依无靠的凄凉感瞬间弥漫全身。我翻开手机想求助朋友,但我不敢确定谁是能帮我的朋友。无奈之下,我又返回公司,和值班保安说明情况,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将就到天亮。生存的压力,长久的孤独,渐渐地,恐慌成了我心里的“长住客”。

尤其到了年根儿,恐慌更如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到北京四年,我除了忙工作,捉襟见肘的生活,什么进展都没有,不知道何时才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在京城牢牢地扎根,我拼命地工作加班,低报酬接私活,但我挣钱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高额的房价,北京这个小窝就是一个临时的容身之处,成功对我而言太遥远了。

去年过年回家和同学聚会,从大家的言谈中,得知谁谁谁结婚了,谁谁谁的职务又升了,有位同学上学时是班级里“垫底”的,现在都开了公司,他把左手腕上的奢侈手表一晃,说了一个数字,我的大脑迅速运转,这个钱我得多长时间才能挣出来?想当年我是“别人家的”优秀孩子,可如今我一事无成,情感和事业都处于漂泊状态。

最近,朋友圈里好多人都在晒刚刚走过的年,有的晒装修好的房子,有的晒买的新车,有的在总结这一年考了几个证。越看越焦虑,谁都比我混得好,我也接近而立之年了,依然在原地踏步,年初制订的各种计划都没完成,更别提实现梦想了。

有时我也在想,何必非得跟现实较劲,不如回小城,换个思路就是另一种活法,让自己踏实也让父母安心。念头再一转,真的不甘心,毕竟到北京后,我的眼界开阔了,希望走得更遥远,这一点信念是支撑我继续北漂的理由,但我不知道能支撑多久。现实与梦想彼此牵拽着,年龄的恐惧,未来的迷茫,叠加在一起的焦虑,我寻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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