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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涓涓而始流。”确实是这样的景象。菜园里暖暖的,像春天,没有一棵蔬菜颓唐疲惫,没有一片菜叶自惭形秽。 菠菜地乍看像一块长长的绿玻璃,每片叶子像花猫耳朵。芫荽亮

来源:安徽商报 2017-02-06 00:00   https://www.yybnet.net/

如果陶渊明来到我的菜园,他或许会说:“菜欣欣以向荣,云涓涓而始流。”确实是这样的景象。菜园里暖暖的,像春天,没有一棵蔬菜颓唐疲惫,没有一片菜叶自惭形秽。

菠菜地乍看像一块长长的绿玻璃,每片叶子像花猫耳朵。芫荽亮晶晶的,像小团扇,把清香扇得满园都是。芹菜也散发着奇香。如果芫荽是团扇,芹菜就是芭蕉扇了,把香气堆成山梁,高高地挡在你的面前。豌豆一尺来高,藤蔓缭绕,几粒花苞,待字闺中。青菜如同绽放的绿色花朵,都舍不得铲。透过木叶尽脱,疏朗俊秀的银杏枝柯,仰望蓝得像梦一样的天空,像诗一样缓缓流动的白云,一时自失,不知身归如处。今天,有株青菜开花了,淡淡的明亮的黄,把天都照亮了。

菜薹虽然好吃,如春天的嫩笋,可一棵青菜可以吃七八片叶,而菜薹只有一根啊。况且,青菜起薹一窝蜂,跟比赛似的,一时吃不完。

青菜铲了,地就要翻,浇一遍粪,让太阳晒。晒过的地,就像晒过的棉被,松软。锹锹都能挖到蚯蚓。这是一块好地,一块能呼吸的地。我尽量把土块挖大些,这样可以少挖断蚯蚓,尽管它们止血止伤口的能力强,但是它们也会痛。

我用的是一把旧锹。阎连科在《北京,最后的纪念》中写过一把旧锹,翻地时,锹把撬断了。他是在北京,又是早春,遇到的是铁硬的冻土。他的锹“生不逢地”,没有我的锹运气好。我这里的土松软,简直可以蒸大馍,烤面包。

天气晴好,薅草。主要是薅大蒜双子上的草。把芫荽、荠菜挑干净,斜着锄头,用尖子锄。锄断了几棵蒜,也罢,反正可以吃。紧贴大蒜的地方,只能弯腰薅了。草是有高智商的,它们晓得如何保护自己。大蒜每棵有六七片叶子,叶片尖端皆黄,如狐狸尾巴。

韭菜落根了,到处都是地锦。贴地而生,爬得到处都是。用手揪不起来,用铲子铲。地锦淡红的茎叶,好看,可惜生得不是地方。我边铲边想,为何不长到田沟里去呢,那样我就不会铲你们了。或许它们是把略高于田沟的菜畦,当成了展示才艺的舞台。

拔白萝卜、胡萝卜。白萝卜都长在土外面,像一只只乒乓球落在地里。糠心的多,甚至空心。拔胡萝卜带出很多泥土。胡萝卜的外皮上,有波纹似的皱褶,嵌着泥土,抠不掉。想到菜场卖胡萝卜的人,光是洗,得花多少时间。他们卖胡萝卜的钱,其实就是工钱。

太阳斜照着菜地。风收住双翼,像午睡的小猫。园子里安静得能听到阳光的颤动。“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岁月静好啊。

突然觉得,我就是蒂普,我就是小豆豆。——在这安静的园子,人很容易变回小孩子的。

蒂普是弗兰克·鲍姆的童话《绿野仙踪》中的一个男孩。他从小就被一个叫莫比的懂魔法的老太婆抚养。他被这老太婆支使着,砍柴,锄地,碾包谷,还要喂猪和挤牛奶。但他贪玩,开朗。他做了一个南瓜脑袋的假人杰克,并带着他到翡翠国寻找能够给他们幸福的稻草人。他看到了翡翠国的小姑娘:“她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双美丽的绿眼睛,还有一头好看的头发,一件轻巧的绿色绸裙盖过她的膝盖,露出绣着嫩绿色的豌豆荚的长筒丝袜,绿缎子拖鞋上结的不是蝴蝶结或鞋扣,而是一束束的莴苣……”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我喜欢的蔬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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