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渭北高原,关中腹地的许多村落,都生长着一些高大的槐树,他们或在村子中间的老屋旁,或在村头的池塘边,抑或生长在田间地头不起眼的地方,无论生长在哪里,他们都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嶙峋的躯干苍劲而有力,褶皱的树皮犹如树下聊天的老人们额头的皱纹,但古槐那盘旋的虬枝却撑起一片灿烂的生命之绿。这些不知生于何时的古槐往往成为一个村落的标志。
我认识妻子时候,她家门前就有这样高大的两棵古槐,就像鲁迅笔下的那两棵枣树一样立在那里。妻子告诉我说,她出生的时候它们就立在那里。前几年,东边的那棵古槐枯死了,岳父把它锯倒,放在老屋里,剩下的那棵古槐身子有点佝偻,树身有点开裂,但树根依然稳固,树顶依然像炸开的焰火一样繁密。
每每想到那棵古槐,我就不由得想起了我的岳母。她的身躯高大,犹如那棵古槐,她苍老的皮肤像那棵古槐一样历经沧桑,她的双臂也如同古槐那伸向蓝天的枝条,无时无刻不在守护着她的子孙后代。
岳母性格刚烈。我和妻子谈对象的时候,那时的我一无所有,岳母疼爱女儿,便坚决反对我们交往,每次我去她家,她毫不委婉,几乎是明明白白告诉我,她反对我们来往,对我也一直没有好脸色。后来经过千辛万苦,我和妻子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那时我想,今后我和岳母一定不好相处,然而,我却错了。自从我和妻子结婚以后,岳母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无论何时我回到家里,岳母总是笑脸相迎,忙前忙后,倒茶备饭。我们几个做女婿的则倒头就睡,一觉醒来,或是一顿水饺,或是满案的刀犁面,抑或是一桌的家常菜摆上来。我们便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岳母招呼这个,关心那个,忙前忙后,每次她自己总是最后一个拿起碗筷。
岳母对待她的孙子们更是疼爱有加。自从我的儿子出生以后,岳母就一直帮我们照看孩子,孩子的吃喝拉撒,一日三餐,按时按点,十分精心。一直到儿子五岁上幼儿园,我们才把他接回来和我们一起住,直到现在,儿子也还和岳母最亲。有好多年,岳母几乎坚持给我们蒸馍,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回家去取,这些馍往往够我们吃上一个礼拜。每次离开的时候,她都会亲自把我们送到巷子口,望着我们离开。透过车窗,望着她满头的银发,消瘦单薄的身子,想到她一生的艰辛,我就会泪眼婆娑。
岳母嫁给岳父的时候,岳父的爷爷还在世,岳父的父母去了新疆,赡养老人的义务自然落在了年轻的岳母头上。一日三餐,洗刷衣服,点炕取暖,起居照料,岳母无怨无悔,一直伺候到老人离开人世。这对于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来说是多么的不易啊!过去的日子里,无论生活多么艰辛,岳母每天总是把院子前前后后打扫得干干净净,在农忙时节,不论是下地干农活,还是在碾麦场上碾场、筛麦,她都能顶过一个男劳力。岳母就像北方的广大农村妇女一样,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这片黄土地。前几年,家里栽种了一亩多苹果,春天的疏花、疏果,夏天打农药,秋天采摘、给客商交果子,六十多岁的岳母样样不落人后。岳母在这片土地上的辛劳付出岂是我这样的轻描淡写所能表达出来的,我甚至现在还能想象得到她年轻的时候握着铁锨,挽着裤腿翻地的情形。
如今,岳母也年近古稀,姐夫姐姐把她接到城里来住,老家里没有再住人。但逢年过节,岳母还是坚持要回家,我们都很不理解她。去年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我开车拉着她回家,路上她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竟然让我泪流满面。她说:“回去拖拖扫扫,给灶火爷烧根香,只要你们几个在外面平平顺顺就好了。”今年正月十四,她怕麻烦我们,自己一人偷偷回家,不想却摔了一跤,手腕骨折,她很内疚,觉得自己给孩子们添了麻烦。其实我们都知道,她这一跤是为了我们而跌,我们对她才心生愧疚啊!我的岳母,一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但在我的心里,她早已是我的亲妈。妻子总说,我叫她妈比她叫的还亲,因为自从我和妻子成家后,她一直就把我当做亲儿来看待,在我的心里她也是我的亲妈。
我的岳母,她平凡的就如同门前的那棵古槐。今夜,我用自己粗拙的文字记下她和门前那棵古槐守望的身影,记下对亲人无私的关爱,让我在疲惫的人生里去领略一份书本里难有的教益。她虽然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多少文化,但是她却让我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
(作者系新区锦绣园小学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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