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故乡 陈 进

阳春三月，重回故乡。从宾阳门拾级而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古城楼内树立的一方“淝水古战场”的碑刻。立时，投鞭断流的悲壮、风声鹤唳的场面便一下涌入脑海。遥想当年，谢安谢玄叔侄在此“围棋赌墅”谈笑之间定乾坤，淝水一战扬威名。从此，中华成语便有了“八公山下草木皆兵”的典故。望着苍苍茫茫的八公山，我想，如果历史能够重演，成语也一定会有所不同。由成语想到了《新唐书》，该书将寿州人夏侯端列为“忠义”之首。唐初，夏侯端曾带着大唐符节去招降，一路披荆斩棘，拒绝高官厚禄，忠义持节九死一生。随行的士兵大多死伤，活着的仅有20余人，面无人色。回到朝廷，夏却丝毫不提一路的艰难困苦，只是抱憾自己没有完成使命，主动请罪，真是爱国情怀堪比苏武。这样的气节和人格至今仍是吾辈的楷模。由此我又想到了在寿县死节守城的刘仁赡。五代后周的军队围攻寿春，守将刘仁赡坚守不降。围攻一年多，城里已弹尽粮绝尽。危难之际，其小儿子刘崇谏半夜逃跑，刘仁赡下令抓来斩首示众，监军使周廷构到中门大哭，喊刀下留人，刘仁赡不答应。周又派人去向刘夫人求救，夫人说：“我不是不疼爱我的孩子，但是军法不能徇私，如果饶恕了他，我和他父亲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将士们呢！”于是处斩其子，厚办丧事。真是大义凛然泣鬼神！

这样想着走着，便来到了通淝门。这是寿县的南大门，向南望去，灿烂的阳光下，宽大的广场热闹非凡。小贩叫卖，孩子玩耍，随着音乐声起，大妈们舞姿翩跹，一派政通人和的气象。广场上，那站在四轮马车上的铜像是春申君的塑像，当年的战国四君子之一，他明智忠信，叱咤风云。随着电视剧《芈月传》的风行，人们再次将他追忆。据说《芈月传》在上海的收视率极高，有人调侃说“上海是寿县的郊区”，从春申君这个角度来说，也不无几分道理。看到塑像我又想起孙叔敖的塑像，一代贤相孙叔敖，在这里曾辅佐楚庄王施教导民，主持兴修了芍陂，后人称为“天下第一塘——安丰塘”，改善了农业生产条件，发展经济，增强了国力。司马迁在《史记·循吏列传》中将列其为第一人。北京故宫博物院副院长单士元，吟诗赞其“楚相千秋业，芍陂富万家。丰功同大禹，伟业冠中华。”站在城楼再向城内望去，孙状元府便在下面，那是一代帝师孙家鼐的出生地，他是清咸丰状元，与翁同龢同为光绪帝师。甲午海战失败后，他提出变法自强的政治主张，认为要振兴中华，就要注重科学，兴办实业；要想民族兴旺、国家富强，就要开办学堂。于是他创办了京师大学堂，他也就成了今天北京大学的创始人。想到孙家鼐便不由自主想到其后辈名人如孙传樾、孙多鑫、孙多森、孙多钰、孙多炎、孙元方、孙豫方、孙煜方、孙晋方等等。值得一提的是中国银行首任总裁孙多森，他对银行制度上的创始性建设，至今看来，都称得上是留给中行最大的遗产，堪称实业兴邦振中华。及至现代，又诞生了书法艺术家，狂草大师孙方鲲，即司徒越先生。他长学西画，德艺双馨。著名书法家刘夜烽称其“书臻炉火纯青处，人与梅花一样清。”先生在世时和家父私交甚好，我和四弟从小都跟先生学过书法。

沿南门西行，前往定湖门。想到了西汉的梅福，是个敢讲真话的寿州人。当时的汉成帝荒淫好色，外戚专权，但梅福不怕个人安危，经常奏章，洋洋数千言上书言政，留下了“天下以言为戒，最国家之大患也”这样的醒世警言。即使在今天的官场看来，梅福者能有几人？说到直言敢谏，还有另一个寿州人是明代的方震孺，奸臣魏忠贤多次对他威逼利诱，他坚持正义，不为所动。他诤言忧国，声震朝廷，率兵抗清，一片冰心。这些都是好官，在官场确属难能可贵。想到好官，必然会想到时苗。城西南便是“留犊祠巷”。史载，汉献帝建安十八年，时苗任寿春县令。赴任时，他乘坐一辆母黄牛车前往。在任期间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深受百姓称赞。期间，母黄牛生下一牛犊，他离任时，群吏说：“六畜不识父，自当随母，”劝他将牛犊带走。但他却对百姓说：“这头小牛是在你们土地上生的，非我所有，我不能带它回家。”说毕，就将小牛留下，乘坐牛车而归。夹道送行的父老乡亲深受感动，纷纷望尘罗拜，后世传为千古佳话。寿县人民为了纪念时苗为官清廉，亦把小牛饮水之池取名为“留犊池”，在牛犊栖身地建起“留犊坊”，又在池北建祠祭祀时公，称“留犊祠”，池、祠之间的街巷称为“留犊祠巷”。这真是千年古城颂清官，留犊情深传佳话。

这样想着走着，已到北关靖淮门。抬眼处，蓝天白云下，八公山紫金迭翠，隐约可见。哦，八公山下那青草茵茵，一抔黄土下，静静躺着千年的是老英雄廉颇。负荆请罪的故事，娃娃们已朗朗上口，耿直忠孝的气节也渗入后辈骨髓。比如清代名将寿州人抗倭英雄戴宗骞，中日甲午海战中，他任威海卫陆路清军统领，率军守卫威海卫北岸炮台，誓守海防，精忠报国。还有革命先驱、抗日志士、淮上英杰柏文蔚；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叶挺独立团第一营营长，北伐战争中英勇牺牲的“模范革命军人”曹渊；毁家纾难的抗日将领方振武等等……

啊，寿州城墙！读你，五千年风云涌眼底：秦汉关山月，唐宋阳关雪，明清烽火烈……雄关漫道真如铁，你是中华民族的缩影。读你，我看到无数先贤上下求索，多少英雄指点江山。你每一垛雉堞都是一幅历史的风景，你每一块方砖都是一部厚重的史书，你每一道沟缝都刻下了民族的坎坷，你每一根劲草都由志士的热血沃养……

寿县，我的故乡，我深爱的这方热土，你是历史的连接线，一头系着昨天，一头连着明天，历史文化名城的血脉在这里伸延。今天，时代又给了你新的机遇，愿你英姿勃发，续写新篇！

新闻推荐

强国策与楚悼王的宛城之夜 改革悲歌歌一曲狂飙为谁从天落 ——吴起之死（连载六） 孙献光

我既然贴出了宛城税赋国有的告示，我就要实践我的诺言。这些行动，当然都要如实书面报告楚悼王。我相信他会看到我在宛城的作为。这大半年的努力，我已经在宛城有了良好的开端，促农令的实施，让宛城大片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