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后会留在美国吗?”她换个话题。
“不留!打算再干几年就回老家了。”老莫果断地摇摇头,“我其实可以在美国拿退休金了。但现在美国政府规定,退休金必须每个月本人去领取,不能代领。不要这钱了,回家去!”
“还是家重要!”苏珊认同地点点头。
“在这里太孤独啊。”老莫有些伤感,“没有朋友,也交不到朋友。回家多好,有老婆孩子,有一大群老哥们儿天天喝喝酒侃侃大山。人啊,还是得有朋友!”说完,老莫继续干活儿去了,苏珊一个人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默默地感受着一股从老莫传染过来的伤感如潮汐漫过全身。在这里,老莫没有朋友,明明没有朋友,自己又何尝有呢?
国内的几个姐妹都很羡慕苏珊到美国陪读,看到她发在微博上的风景照、明明学校的建筑和设施、一家人在Jane别墅后院做BBQ烧烤的照片就更加唏嘘。长长的代购单子通过邮件和私信发过来,化妆品、包包、保健品、苹果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苏珊一次次开车去旧金山郊外的Outlet(奥特莱斯)帮姐妹们采购打折品。
“你不用上班,住在这么好的环境里,吃的用的都是好东西,好命啊!”一个姐妹在微博评论里感叹。
“环境是很好,特别干净,食物质量也好。”苏珊绝不敢说不好,这既不符合事实,也会让姐妹们觉得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乡,常常觉得寂寞。”
“你啊,要是像我们一样天天为了生存疲于奔命,就没时间寂寞了。”对方发了一个撇嘴的表情,忍住不说苏珊是闲极无聊。
苏珊默然。怎么能凭借几张照片去解读一个人的生活和感受呢?每个人不都是把生活中最美好和光鲜的瞬间拍下来分享吗?好朋友难道不该是那些你可以对她们坦承“我不好”的人吗?不能苛责她们,远隔万里,昼夜颠倒,过着大相径庭的生活,少了相同的经历和经验,谁又真的了解谁呢?
国内的朋友们渐行渐远,在美国又没交到新朋友,苏珊只好继续陪明明去心理诊所、帮姐姐去取干洗好的衣服和代买杂物、更细致地打扫房间、学习做新的菜式、尝试烤新花样的蛋糕、坐在草地边的长椅上看明明练习玩滑板……时间静静地流逝,天气也渐渐转凉。
“离婚吧,不要再抱怨了!”安娜终于把压在心底十几年的话说出了口,如释重负。坐在她身边的女人愣住了,转过脸看着她,薄薄的嘴唇半张着,没说完的话像被斩断的尾巴突兀地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女人觉得难以置信,追问道:“你想让你妈妈离婚?”
“我只想让你过得开心一点。”安娜轻轻握住妈妈的手,那只手手背的皮肤已经松弛了,手掌干燥粗糙。看着妈妈眼角的皱纹和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安娜心里一阵发疼,“妈,三十多年了,你幸福快乐过几天?放手吧。”
“三十年!”妈妈的眼睛里流露出恨意,咬咬牙说,“让他逍遥快活去?不行!”
“无论你怎样,他都会继续逍遥快活。可是你呢?你还能有几个三十年?”安娜的眼睛里涌出泪来,她和妈妈之间,已经不似女儿和母亲,而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怜惜。
“我这一辈子啊……”妈妈摇摇头,也落下泪来。忧伤催人老,尤其是女人。
安娜紧紧搂住妈妈的肩膀,母女二人的头抵在一起。
“妈,我都二十八岁了,已经完全独立了,你不用再顾虑我。你以后要为自己好好生活,你开心了,我才能放心。”
“可是我好恨呐!”妈妈心里的苦毒太深,从喉咙深处呕出这句话。
“妈,你不想放过爸爸,但是你知道吗,你不放过的其实只有你自己。你把自己绑在苦刑柱上已经太久了。放手吧,放过自己,不然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安娜轻轻晃动身体,妈妈瘦弱的身子随着她一起轻晃,如同母亲哄着睡在臂弯中的宝贝,给她保护和安慰。良久,在泪光中,妈妈轻轻点了点头。
下午4点多,安娜离开妈妈在苏州的家,驱车赶回上海。因为是周末,高速公路收费站已经排起了长龙。她算算时间,距离和律师约好的见面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即使堵车也来得及,就耐心随着车流一点点前进。
手机叮咚作响,来电显示是刚来不久的助手婷婷,安娜立刻通过蓝牙用车载电话接了起来。
“安娜姐,不好意思周末还打扰你。”婷婷乖巧地说,“有件事情我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还是得请教请教你。”
“没关系,说吧。”工作状态的安娜习惯言简意赅。
“是这样,有位自称是作家的陈先生刚刚联系我,说他在写一本书,想采访十五位年轻的企业家,通过他们在不同行业创业的故事描画当代商业环境、发展机遇和挑战,鼓励更多想要创业的年轻人。”
“这个机会你怎么看?”安娜把球反抛给婷婷。
“嗯……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好机会,”婷婷的语气中流露出不确定,“也许可以提升公司和杜总的知名度,但又觉得没有特别大的把握。陈先生催得急,想让我星期一就和杜总约时间,尽快安排采访。所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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