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也罢瘦也罢

家里的电子秤又坏了，这已经是两年来坏的第三个了。

妻子早晚都要上去称一下体重，我也时不时上去称一下，电子秤的使用频率不亚于菜市场上的磅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妻子觉得自己胖了，又是节食，又是喝减肥茶，每天瞅着手机上的计步器，非要走8000步以上。说来很奇怪，我们俩的体重都是120斤上下，按照身高和体重的比例，妻子偏胖一点，我却偏瘦很多。妻子看见电子秤上的数字低于60公斤时，表情立马兴高采烈，笑眯眯地一脸喜气；高于60公斤时，脸上瞬时晴转阴，看啥啥不顺，我则相反。

我是属于那种把猪赶进肚子里也胖不起来的人，祖辈几代没有出过一个胖子，属于遗传“苗条型”。小时候，对胖瘦没有概念，看了电影《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后，就买来孙悟空面具，拿根木棍，在家属院模仿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动作，常常引来许多人围观。有一次母亲下班回家，看见院子有一群人，就问干什么呢？有人告诉她：“看耍猴呢。”母亲也凑上去看，只见我在人群中一手抡着棍子，一手挡在眉头，一只脚慢慢抬起，眼睛一眨一眨地做腾云驾雾状。围观者被我惟妙惟肖的表演逗得前仰后合，就在我得意地表演之时，母亲两眼含着泪花，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拉出人群。到家后，母亲一把撕下我的面具，拿起“金箍棒”，在我屁股上“噼里啪啦”打了起来，边打竟然还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一脸茫然。母亲边哭边说：“你长得瘦，人家把你当猴耍，是欺负你呢，以后不许学孙悟空。”我说：“孙悟空是大英雄，不让我学，难道让我学猪八戒吗？”母亲说：“对！就学猪八戒，猪八戒长得富态，你学学就长胖了。”后来我慢慢明白，母亲认为瘦是个严重缺陷，我本来就瘦，再扮个猴相，怎能不伤了当年青春靓丽、自尊心极强的母亲的心呢？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人中胖子并不多啊！为了不伤母亲的自尊心，从此我再也没有扮过孙悟空——不过也可能因此而扼杀了一个有表演天赋的艺术家——因为我的每次表演都能赢得大人们的热烈掌声。

后来长大了，我也感觉瘦是个缺陷，和五大三粗者在一起，总感到低人一等，小人一圈。当下的美女能在锁骨上放一枚硬币就引以为傲了，我当年在锁骨上放个鸡蛋，走几里路也不会掉下来。在农村插队时，干活没力气，只能和妇女拿一样的工分，工分多少没关系，自尊心却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修水库时，拉着满满一架子车土下大坡，由于力气小，扛不住车辕，被架子车从身上碾了过去，浑身擦破好几处，肋骨三处骨折，出口气都疼痛难忍，好几天下不了炕。人瘦再穿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怎么看都像逃荒的难民，严重影响着社会主义国家的形象。插队第二年，19岁了，应征入伍体检时，担心体重不够，早上吃了一碗羊肉泡馍，再喝了一碗羊肉汤，结果还是在体重这一关被刷了下来。

参加工作后，有人给我介绍对象，问有什么条件，我不假思索就说出了第一个条件：长得富态一点。结果阴差阳错，最终还是找了一个窈窕淑女，一问体重，还不如我，90斤不到。结婚生孩子后，妻子开始变富态了，而且一天一个样，用她的话说，就像吹气球一样一样的。我看见高兴，母亲看见更高兴，说家里终于有个能撑门面的人了。

妻子的中年发福，似乎也给我带来了好运。那一年，组织部突然要提拔我上个台阶。考察组一到单位就贴出了考察公告，考察结束时，领导找我谈话，说考察结果整体不错，就是有一个问题需要核实。我问什么问题，领导说：“考察公告贴出后，有人举报你妻子怀了二胎，如果是，赶快采取措施，现在还来得及。”我听后哭笑不得，在强调计划生育是重要国策的年代，超生是要丢饭碗的，更别说提拔了。我知道是“发福”惹的祸，连忙进行一番解释，最终过了关。

事后，我和妻子达成共识：该减肥了！40岁以后，我也开始发福了，不过再发也是“苗族”，到医院体检，医生说我是健康长寿的体型；一些“壮族”同事问我是如何保持体形的，我会煞有介事地说一番健康秘诀，如合理膳食，适量运动，调整心态，顺其自然之类，其实这些都是蒙人的。决定胖人、瘦人主要是基因的作用。胖人就是吸收消化功能好，喝凉水也长膘，瘦人则相反。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人很容易就胖起来。胖人硬要减肥，我觉得只要把嘴管住就好了。

文章写完后我让妻子看，她看后说：“你这是贬低别人，抬高自己哩”。我说“大千世界，有胖人，有瘦人，胖也罢，瘦也罢，只要健康平安，携手一生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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