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
日前,《少年的你》一上线即大火,成为“近年来最好的国产青春片”,口碑与票房双赢的“黑马”,为年末电影市场带来亮眼的惊喜。影片聚焦了校园霸凌的暗黑现实,主人公们身上一半是孤独懵懂的少年,一半又是没成长起来的大人,在矛盾的夹缝中,挣扎着成长。这应该是大部分人没有经历过的青春,当然也有不少人在青少年时期遭受过此等磨难、陷入过这样的困境,小小年纪便饱尝辛酸冷漠,焦虑难安。
借着《少年的你》这样一个题目,我们很容易回望我们的少年时代。曾经年少爱追梦,曾经为赋新词强说愁,曾在逼仄的氛围里为高考奋力搏杀,曾经有最朦胧的情感、最纯真的牵挂……你的少年时代,有哪些深刻的记忆、深沉的情感?午夜梦回,记忆深处鲜活如昨的,是谁?是哪个片段或事件?我们不妨来聊聊。
孟秀丽
上世界70年代到80年代,少年的我,生长在冀南平原的一个村庄。在时光的逆影中,回望自己的懵懂少年和青葱岁月,几乎不用费什么力,就可以概括出最主要的关键语——柔弱少年,在爱中韧性成长。
少年时代的我,身体一直柔弱不堪。记着曾有一阵子,到了走几步就要坐在地上歇一会儿才行。四十年前冀南农村,那个面黄肌瘦,穿着母亲裁制的粗布衣服,靠着过道(即南方的巷子,北方的胡同)土墙,坐在地上歇息攒劲的弱不禁风的小小少年,听母亲说,那时一些村民对我还能活多久,都产生了疑问。
我的生命能够存续到现在,享受世俗幸福,要感谢上苍对我的不弃,更要深深地、永远地感念倾尽挚爱、救治呵护我一切的父亲和母亲。正因此,我才有今天在电脑键盘上钩沉岁月,捡拾和抚摸当年苍白柔弱的生命时段的可能。
在那个物质非常贫乏的年代,食物主要是玉米面的窝头和粥,菜是极少见肉的,印象中只有年节时才有,鸡蛋也不是充足管吃个够的。一有好吃的,母亲总是先让我吃,余下的才是弟弟的,现在想起这些,仍觉得很残忍,很对不起弟弟。犹记得,我住校读高中第一次回家,在村西田地里见到劳作的母亲,顿时嚎啕大哭。柔弱的我,已经太习惯方方面面被母亲无微不至地照顾和呵护了。母亲的爱,给我融注了生命的韧性,让我一路坚强成长。
父亲是公职医生,带着我去过省里和市里的医院,也慕名去过乡间医生的诊所。医学上诊断是贫血,有一段时间,每天要注射一种叫维生素B12的药物。为方便治疗,父亲把我带到他的单位,上班之余,照顾我吃穿和上学,把辛苦劳累全化为对我的呵护。及至上高中,我身体依然柔弱。父亲为照顾我的生活和学业,特地把工作单位调至我上学的地方。父亲对我的爱的方式,坚毅有力,沉着果断。性子虽有些急,但对我的爱与呵护的程度,是跟母亲一样的。
如今,父亲已退休多年,母亲主要做家务,身体都不太好。在外地工作的我,时常梦回故乡,与父母在一起。梦见父母,心中牵挂,或许也是我尽孝的一种方式吧。
历经风雨沧桑,越过岁月磨洗,当年的柔弱少年,在父母之爱中韧性生长,已步入健康中年,拥有幸福家庭。如何反哺双亲,尽好人子之责,如何以自己的小家庭回馈大家庭,做一个合格的兄长,是我的一项人生要务了。
一场嚎啕大哭之后□三耳秀才
那一年,初中考高中,我们这帮农村初中学生的前途有两处——县城的高中和公社(现在叫乡)的高中。就我平常的成绩——班上数一数二——上县城高中毫无问题。最终,却出了问题。问题出在哪?就出在去县城考试的那个清晨。
现在想来,那个清晨有些怪异。我母亲先忙其他再做的早饭。饭快熟了,班主任胡老师带着下面村庄里的同学已赶到我们村里来了。胡老师一行马不停蹄,大声还喊着我,快走快走,去赶班车,到县城的班车。他们这一喊,我一下子就“炸”了。我没有吃上早饭,这并不是最要害的,最要害的是,我还没有拿到坐班车的钱。我怎么办?
我突然就“炸”了,嚎啕大哭,在老师同学的跟前,也在我母亲的跟前,十五岁的我扯着嗓子哭,少许,便失声,便失声痛哭……过了一会,我母亲匆匆借来钱,我抹着眼泪,小跑着去赶老师和同学们,去赶每天只有一趟的班车了。
这场痛哭,哭了没完,我因此得了重感冒,现在还清楚记得带病勉强做完数学试卷的那个感觉。哎,数学可是我的强项哟。因此,我没有考上县城的好高中。如果考上,我上的高中就是二年制的高中,而不是上完一年公社高中再考上县城高中上三年了,我的命运线也不会是河南省电影技术学校——新县电影公司——武汉大学中文系研究生——宁波工作这条线。
写此文时,我想,如果可能,我多么希望回到过去,伸手抱一下那个清晨痛哭着的少年的我,对自己说:没什么,只要你努力,只要你一直努力,你的前途便是一片光明。小哥哥,记住,你将来还要成为作家的!擦一下眼泪,继续往前跑吧!
行笔到此,我忽然想起前天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写作,本质上讲,不是感动别人,而是自己。“呕哑嘲哳难为听”,遥远的那个清晨的嚎啕大哭,是我生命的交响曲吗?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十六岁的那场雪□王绯霞
我十六岁记忆的底片上,赫然刻着一幅雪中行路图。一个女孩,于穷冬烈风中,弥天大雪里,踽踽独行于求学路上,步子越来越坚定,脚印清晰。而那场大雪,总是弥漫在心底,纵使岁月流转,也不能消弭。
高一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下雪了,齐脚踝深。我该返校了,五六十里地,没公交更没出租,只能靠那辆破飞鸽和两条腿。路虽已很熟,可即使晴天也得走两小时啊!尤其同学都走了,只能自己上路,我急得掉了眼泪。父亲却没有要送的意思,只把自行车的气打足,笑着扔过一句话:往有雪的地方走,你没问题的!
无奈,我艰难地出了家门,阳光照到雪上,反射到眼里刺痛;风鼓着腮帮子猛吹,门外一片白茫茫,线杆上几只麻雀还在嘁嘁喳喳……顶着寒风,我踉跄前行,回头却见奶奶雕塑一样踮着小脚,手搭在额上,巴巴地望,我想,她一定流泪了,刚才还一个劲地嘟囔父亲。
耳朵先是冻得生疼,然后麻木,痒酥酥地滚烫。那雪看似松松软软的,阻力却出奇大,压上去吱嘎吱嘎地响。我恨恨地走着,这鬼天气,父亲就一点不担心?这破车子,还飞鸽呢,比母鸡还笨!我艰难地穿村过巷,爸爸那句话倒管用,车辙看似平坦,却非常滑,往没人走过的雪里走,虽然极慢,极难,倒还稳当。一路上,我歪歪拉拉地蜗行着,腿早已麻木,背早已汗透。
终于到平坦的公路了,突然,伴着一声脆响,我重重地摔了出去。懵懵地趴在地上,膝盖和手掌火辣辣的疼让我醒过神来,羞愧难当地爬起来,四顾无人,我扶起车子,发现脚踏中轴变了形,链子也掉下来,飞鸽真的飞不起来了。忍痛蹒跚地下沟捡了块石头,起劲地砸着中轴。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我帮你。”竟然是同学。那一刻,真有患难中见了亲人的感觉。
我俩推着车子,战战兢兢地往前挪。路被压成了一个大溜冰场,接二连三摔出去的还不少人,且摔姿五花八门。我们连滚带爬,跌了四五跤,走了四个半小时,狼狈不堪。晚自习时,身上还疼着,一股怨气盘踞在心里。“报告!”门开了,班长背着书包惊现门口,头发上结着冰碴子,脸红通通的,鞋湿哒哒、黑乎乎,傻呵呵地笑着。一问才知,他离校八十三里,不会骑车,愣是背着干粮,连摔带爬走了整整一天。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大家都扑哧一声乐了,从此班长得了个雅号——“林教头”。我的怨气也全消了,突然领会了父亲的用意——有些路只能自己走;只有学会了摔跤,才能让脚步更坚定。
奶奶说,在我走后,父亲走里走外的,一直皱着眉。原来,我肚子里鼓鼓的是气,父亲心里却满满的都是忧啊!多年以后,那场皑皑大雪竟在心里慢慢地融化,慢慢地发酵,竟有了酒的味道,带一点辣,还有一点甜。每每回忆起来,一杯辄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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