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帝与关公

□杨子明

关帝就是关公。所不同的，前者是神，后者是人。关公一身铠甲，手握大刀，威风凛凛，恍若天神。其武艺高强、重情义，为后世所称道。自从被民间及多个朝代封神之后，其像摆设于厅堂或贴挂门上，关公死后成了神。不过，从封金挂印、刮骨疗毒故事看，剔除那些夸张细节，关公实是凡夫俗客。

在人们熟悉的小说《三国演义》的第二十五回中，关公被困小山头，绝水缺粮，曹操派张辽说降。其间关公发生了一次严重口误：“只降汉帝，不降曹操。”降汉，难道是与汉朝为敌而后降之？倒是曹操表述准确：“吾为汉相，汉即吾也。”凡人出现口误再正常不过了。关公文化水平不高，口才也不会好到哪去。常见其出言不逊，不出口误才怪呢。想来也不是《三国演义》故意诋毁关公，而是记述了一个真实的、有个性的、平凡的关公。

还是小说《三国演义》，在第二十七回记述：关公为寻刘备，过关斩将。关公一行将至洛阳，洛阳太守韩福弯弓插箭，引一千人马排列关口，问“来者何人？”关公在马上欠身施礼答：“吾汉寿亭侯关某……”关公一路斩杀，来到黄河渡口，守将秦琪问“来者何人？”关公答：“汉寿亭侯关某也。”韩、秦当属明知故问。关公通报也不厌其烦。关公斩颜良、文丑已很出名，无须说“汉寿亭侯关某”而只说“关羽”或“云长”即可。韩福和秦琪并不把“××侯”放在眼内，仍要跟关公拼命。看来，“××侯”于对手没用，但对关公有用。为什么挂印之后仍自诩“汉寿亭侯”呢？因为这“侯”是功名爵位的象征，实在舍不得。关公挂印，心有不甘。

《三国志》载：“羽尽封其所赐，拜书告辞。”未说挂印一事。由此推测，其印还在关公身上。既然关公把汉帝与曹操分得那么清，金是曹操赐的，可以归还；印是汉帝封的，挂印就等于背汉。关公自诩汉将，又怎么会背汉呢？况且侯印在手，说出自己是“××侯”也自信许多，充分说明关公留恋功名之心尚在。

《三国演义》第七十五回，华佗为关公治箭伤，刮骨疗毒。“佗取尖刀在手，令一小校捧一大盆于臂下接血。佗曰：‘某便下手，君侯勿惊。’公曰：‘任汝医治。吾岂比世间俗子，惧痛者耶！’佗乃下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骨上已青；佗用刀刮骨，悉悉有声。”这是生动描写，关公饮酒食肉，谈笑弈棋，全无痛苦之状。吓着的倒是帐上帐下的军校了，他们为之掩面失色。

初看此节，觉得关公要么无痛感，要么有超人的意志力，能忍痛。不过，事实证明，关公不但有痛感，而且严重时还忍不住。《三国志》中曾提到，在这次开刀手术之前，其伤处“每至阴雨，骨常疼痛。”这种痛该是关公自己的感受了，可见关公还是知痛的。况且，《三国演义》说关公在前线闻荆州已失，“怒气冲塞，疮口迸裂，昏绝于地。”显然是痛晕了。“疮口迸裂”至痛得“昏绝于地”，当是奇痛无比，说明关公实也难忍痛。再回到刮骨疗毒上，华佗以使用麻药做外科手术而闻名，所以，其为关公刮骨疗毒时是否用了麻药？有待进一步考证。《三国演义》中描写过度夸张，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了。

当然，关公的凡事还很多，这不奇怪，因为关公本来就是平常人。列一列关公的凡，意在给那些盲目崇拜的人敲个钟、提个醒。再大的神，也来自凡人。哦，对了，神是人封的。这样看神，也就没有什么神秘的了。况且历代至今，想做关公的人还不少。想法倒不坏，似乎得先做足凡人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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