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画中的“鼠趣”■郑学富

鼠机动灵活，生存能力强，排在十二生肖之首。但由于名声不好，古往今来的画家很少画它。即使需要，大多画个松鼠代之。国画大师齐白石却擅长画鼠，使“人人喊打”的鼠辈登上大雅之堂。这可能是由于齐白石属鼠的缘故吧。齐白石出生在湖南湘潭农村，当过农民，做过木匠。丰富多彩的农村生活使他的画很接地气。在他的笔下，鼠辈们灵性十足、生动鲜活，或活泼可爱，或狡黠刁滑，或贪婪可笑，可谓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幽默调侃妙趣横生。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哭着喊着叫奶奶，奶奶奶奶你快来。奶奶听了跑过来，不哭不哭宝宝乖，灯台不高不用怕，‘咕噜’一滚就下来。”这是民间传唱的童谣《小老鼠上灯台》，曲调活泼生动，朗朗上口。看来老鼠和灯有着不解之缘。齐白石画鼠就大多和灯有关。如《鼠辈倾灯图》，画面很简单，一盏油灯，光线昏暗，一只老鼠卧于灯前，尾巴高高翘起，仰望油灯，其贪婪之心暴露无遗。左侧题诗一首：“肆暴倾灯我欲愁，寒门能有几钱油。从兹冒黑扪床睡，谁与书田护指头。”诗后题字为：“一日画鼠辈倾灯图二幅，此诗亦书第二回。白石山翁。”此图应作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通过揭露老鼠倾灯偷油的行径，表达了对群众艰辛生活的同情，发出“寒门能有几钱油”的无奈感慨。画面右上部分大片的留白，给观者以浮想的空间。

2009年6月，嘉德四季第18期拍卖会以448万元人民币高价成交齐白石的《油灯猫鼠图》，摘得全场“桂冠”。此图是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从海外征集到的画作，此前为日本“雪江堂”所藏。画面上，地上立着一根长竿，上悬一盏油灯，一只老鼠蹲于其上，贪心地盯着灯油，又惧怕地上的“老对手”猫，心有余悸。猫雄踞于长竿之下，抬头仰望上面的老鼠，欲捕而食之，二者形成上下对峙的局面。画面构图简练，构思巧妙，静寂中暗藏杀机，“猫”视眈眈，一场鼠猫大战仿佛一触即发。猫和鼠从体积大小和笔墨运用上，也形成了微妙有趣的对比关系，一大一小、一白一黑，对照鲜明。画上的题款也颇值得玩味，诗曰：“昨夜床前点灯早，待我解衣来睡倒。寒门只打一钱油，哪能供得鼠子饱。值有猫儿悄悄来，已经油尽灯枯了。”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齐白石画了一幅《鼠子啮书图》。一盏油灯，火焰微弱，两只老鼠一左一右，趴在一套线装书上，全神贯注，疯狂啮咬，另一只老鼠也想分一杯羹，正向书疾步奔来。三只老鼠画得生动形象，栩栩如生。上面的题款更是有趣：“一日画鼠子啮书图，为同乡人背余袖去。余自颇喜之，遂取纸追摹二幅，此第二也。时居故都西城太平桥外，白石山翁齐璜并记。”画与款相辅相成，珠联璧合，相映成趣，其中寓意令人遐思：老鼠啮书与同乡偷画，岂不都是“文偷”吗？同属鼠辈尔。

古人云：“耕牛无宿草，仓鼠有余粮。”老鼠成了丰年的象征。齐白石的《丰年多鼠图》可谓笔简意繁。画面左下方一束金黄色的稻穗横空而出，粒粒饱满，标志着丰收之年。穗下三只老鼠神态各异，翘首以待，目视美食，垂涎欲滴，看它们围绕稻穗上下盘桓，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其神情生动、憨态可掬。另外两只老鼠闻知有美食可餐，飞奔而来，看它们长长的尾巴高高翘起，你追我赶，如俗话所云“跑得像一溜烟”，其急不可待、争分夺秒之状跃然纸上，活灵活现，令人忍俊不禁。画面左上方题“丰年多鼠”四个字，其中“鼠”字又画一鼠形代之，真是神来妙思、别致新颖、意趣横生。这幅画虽然寥寥数笔，但简洁明了，不失为一件精品，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和生活妙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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