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同向(小小说)□ 刘贵锋

月亮先是从和尚咀探了探,然后突然一下就完全跳了出来。月光透过窗户玻璃撒在炕上,盐一样。双柱老汉和衣躺着,他的两眼虽然紧闭,但此刻却异常清醒,院子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脱他的耳朵。他左手伸出来紧紧地抓着电灯的开关拉绳,右手则靠着身体攥着一条三尺长短的木棒。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贼,或者两个。

闹贼的事是今天早上他发现的。喝完茶,打开立柜找写有缴电费的户号的条子。往常家里的证件、存折、条据、现金什么的都是装在那个印着红五角星的黄帆布包里,放在立柜的暗屉里。就是从暗屉里拿出黄帆布包的瞬间,他发现包被人动过了,绝对的,不然自己的身份证怎么会从包里跑出来躺在暗屉里?问了老伴儿和儿子,都说没动过。双柱老汉明白了,这是家里进了贼了。

最近新冠肺炎闹得凶,双柱老汉一家响应号召没出过门,白天贼不可能来,那就是晚上等一家人睡熟的时候进来的。如此看来这贼不但来去自由而且对家里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也了如指掌。双柱老汉的鼻梁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暗道侥幸。帆布包里原本有一万多现金,是儿子年前给家里的,幸亏几天前自己用作别的用途了,不然就损失大了。

双柱老汉耐心地等待着,他有预感,既然贼没有偷走什么,那么他还会来,这次要叫他有来无回。等待是难熬的,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有几回,他实在忍不住想起来吸几口水烟,但最终都被自己制止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双柱老汉的上眼皮开始碰下眼皮。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已不适合打持久战。

再次从睡梦中惊醒,双柱老汉赫然发现屋里有一条人影,正背对自己在立柜里翻找着什么,那个黄帆布包就放在一旁,那是自己在福建当兵的时候用过的包,熟悉无比。这一次是人赃俱获!他一边跳下炕,一边开灯。由于用力过猛,他把电灯开关绳拉断了,所幸灯已开。房子里一下子亮如白昼。那人显然也是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双柱老汉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儿子吗?

“爸,您怎么醒来了?”儿子显得底气不足。

“半夜三更的你找什么呢?”双柱老汉问。

“爸,前几天我不是给了您一万元嘛。”儿子有点难为情地说。

“是啊,你找那钱?”双柱老汉问。

“嗯,您把那钱放哪里了,我先用用,等这几天过去,我要出去打工的时候再给您。”儿子说。

“那钱我前几天用了。怎么,你急用钱?”双柱老汉有点心虚地说。

“这不是疫情严重吗,我想捐点钱,可是路封了,不能去银行取钱,就想到给您的那钱了,想着先拿来捐了,等事情过去了再取钱补上。怕您不同意,这才偷偷摸摸的。”儿子解释道。

“哎呀,你早说嘛,那钱呀,爸前几天交给村干部让捐啦。爸还怕你不同意,所以没给你们说。”双柱老汉高兴地说。

“真的啊,太好了,太好了。”儿子激动地说。

“捐得好。”这时老伴儿也醒来了,听见后说。

一阵爽快的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来。黎明终于到来,黄帆布包上那颗五角星在晨曦里像一朵花,那么红,那么鲜艳,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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