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读记 □谷禾
主流的现代小说主张作家不应该介入文本,否则,小说就有可能被主观说教和人为造作引向偏离,从而摧毁小说艺术的真实。我们承认“作家的退隐”是现代小说区别于传统小说的重要标准,但又如美国文学批评家韦恩·布斯所认为,单就小说的本质而言,它终归是作家创造的艺术品,可以说,内里行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作家的个人立场和感情倾向,所以彻底的不介入只能是不可能的奢望。韦恩·布斯因此提出了“隐含的作者”这一小说叙述概念。西维的小说集《归巢》所收入的《迁徙》等四部中篇小说,就从不同的侧面展示了作者不凡的叙述能力和钟情于小说写作的孜孜以求的探索精神。
在《沉默的花园》这篇小说里,作家的“替身”被确立为成年的女儿,她去S城看望身患严重阿尔茨海默症的母亲,并顺便去探望L、Fly、C等朋友。作为母亲、弟弟、我和弟媳等人物出场的主体舞台当然是女儿的家庭,父亲的缺失带来了这个家庭过去生活的空白,也使得女儿尝试一次次地唤醒母亲记忆的努力显得异常艰难。当然,这样确实为作家对小说的介入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她赋予女儿在场的同时,又不断转换叙事视角,让她回到另一个时间维度里。而在母亲之外的篇幅里,作家所虚构出的这个“隐蔽的叙述者”则脱开了作为女儿的特殊身份,而转为一个成年职业女性,她要处理的亲情之外的日常生活事项也是家庭的外溢和延展。叙事人多重身份的交叉转换,既腾挪出了张力十足的叙事空间,也共同呈现出了“我”的成长轨迹,让人物的经历和生活状态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沉默的花园》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也缺少戏剧化的矛盾冲突,它力图通过主人公的一趟短暂旅行来展现与她有关的人与事,而恰恰是这种略显破碎的叙事呈现,却把读者的目光引向了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从而把小说的真实转化为了现实的真实,体现了现代小说的艺术魅力。
《归巢》的首篇《迁徙》也是一部极为有个性和特色的作品。从叙事的角度分析,它使用了第三人称结合童年视角的叙述手段,讲述了少女唐珊的成长故事。城市少女唐珊因祖母去世,而被动地跟随舅舅转学到了马孔多镇中学读书。在学校里,因为语言不通,唐珊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唐珊不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少女,如果不是同龄的女孩子沈如云还把她当朋友,不是偶尔还可以给一陆小林同学写信倾诉,我们能够想象唐珊会孤独和无助到什么样子。在这篇小说里,西维自始至终使用童年视角完成对故事的讲述,西维通过童年视角的限制,创造了一个出离现实的童年现实。也是在这种现实里,田野上金黄的油菜花和翅膀披戴夕光的白鹭才成了少女生活的快乐源泉。
对比《沉默的花园》和《迁徙》,我们可以看出,从写作肇始,西维表现出了对现代小说叙事技艺的娴熟把握能力,我相信这不是一种天然所得,而是来源于她日常阅读和写作的训练。作为读者,我只是从对她的有限阅读里看到了我所希望看到的某种禀赋。
通过与西维的短暂交流,我了解到她生于千岛湖地区,童年时随父母移民江西,再从江西到东北读书,大学毕业后又到浙东生活。这样辗转漂泊的生活状态,当然会给人带去某种焦虑和不安全感,但更可能让不同的地域文化和空间感知映现在她的作品里,让读者感受到她迥异于他人的关注、思考以及作品独特的调子。
优秀的小说家有能力厘清和重建人与世界的关系,在这一过程中,无论多么花式的叙述,都是为了更准确地通达艺术的真实。要实现这一追求,除了作家自身必备的艺术才气,更需要生命经验的深度介入。在此,西维用一部《归巢》做出了令人欣喜的回答。
《归巢》
作者:西维
出版社:宁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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