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的大爷大妈

玉昇

看门大爷

说也惭愧。看门大爷姓啥名谁我不知。六十多岁，中等个，微胖的身材，红红的大脸膛，嘴角老是翘着，笑眯眯的眼角包着小深井般的眼珠，五冬六夏老是戴一黄色军帽。天天坐在门卫的小平房里，两手揣在裤兜里。喊他，他点点头。不喊他，他就那么呆呆坐着，见有车出入，把在裤兜里的手一动，裤兜里有遥控器，升降杆一升一降，车或进或出，他算完成任务。继续打他的瞌睡，继续做他永远做不完的梦境。

我多少次心里想，看门大爷就是个会拿车杆遥控器的弥勒佛。

疫情一来。可了不得，这弥勒佛变了个人。

这天回家晚，大爷未等车进大门，忽地从门卫窜出，一手甩着，一手高举着，连声高喊：“来来来，下车！下车！下车登记。”我说：“大爷，你不认识我了？我不是住哪楼的谁谁吗？”

“也不行，这是规定！”大爷声调提高了八度。我只好下车，登记。登记完了，大爷又拿手持式温度计量我额头。一股酒味窜入鼻腔，定晴一看，大爷喝酒了，脸更红了。再好好看，居然大爷没戴口罩，我戏谑道：“大爷，你这待人严，对己松啊，怎么不戴口罩？”坏了，坏了。”大爷撂下温度计，小跑着跑向门卫戴口罩去了。

早上出门，还要登记，刚登了一半，单位电话催有急事，我准备上车要走，大爷在我身后急得跺脚，连连说：“你当个小官，得带头啊。”

看来，他知道我是谁。

对门大妈

正月初十，庚子年立春前一天，因单位忙着宣传新冠肺炎防护工作，晚上八点才回家。

楼道里遇见对门大妈，她手拿抹布，躬着腰，正在擦楼梯扶手。蓝抹布，小红桶。楼道里飘散着浓浓的药水味道。大妈快七十了，去年腰椎不好，见过她好几次扶腰挪步楼下走动。可今天，她弯下去站起来，没见她一丝难受的样子。

我问：“阿姨，怎么你在干？”

大妈说：“孩子不在家，蹲家里难受。干点活，心里痛快。”

我心里一怔。对大妈的这一举动，既惊奇又不惊奇。

我居住的这个海边小城春节前有了个突发事。一名技术员从武汉回来感染了病毒，与他密切接触者多达几十人。大妈的女儿年前二十七抽调到防控一线，做隔离工作至今未回家。

春节前在小区里遇见过大妈两次，见大妈漫无目的地逛，走走停停，有时望着楼前的无花果树也望上半天。有一天见我回来，突然地扭过身呆呆问我：“兰兰没事，你说兰兰没事吧？”

兰兰是大妈女儿名字。我安慰她说：“兰兰是专业的，肯定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怎么也不回家拿换洗衣服？”

大年初一晚上，传来咚咚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大妈，神情还是呆呆的。让进屋，不进。依在门框，头半伸到门里，问我：“你说兰兰她哥，兰兰真没事？”我再次安慰了半天，她长叹了一口气，说：“你说今年这年过的！”

英雄，无处不在。大妈，您也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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