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信的约定

□耿雪凌

他叫王召服，在乡镇办事处工作，平时基本上没有节假日，也没有星期天，从年头到年尾，只有春节七天的假期，在没有特殊情况下才算是真正的休息时间。他有一个95岁高龄的母亲，平时因为工作忙，照顾母亲的担子都是姐姐哥哥们承担。2020年春节来临，进了腊月他就和家人及母亲约定，今年春节由他来照顾母亲。姊妹六个，他是老小，平日里母亲最疼爱最挂念的也是他，听说春节他陪她，母亲高兴得不得了，天天盼着。

2020年元月24日，也是农历的大年三十，上午他们办事处召开了中层以上领导干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会议。根据工作需要，办事处取消了春节假期，所有工作人员正常上班。作为一名中层干部，作为一名街区书记，办事处开过会后，他立即召集自己分管的老山顶街区全体工作人员和村居干部开碰头会，安排部署工作任务，组织分工。按照以往惯例，大家各自都到自己的网格内挨家挨户进行摸排，排查从外地来的人员，特别是从湖北武汉返乡的人员，做好登记，劝导他们在家做好自我隔离。老村居相对来说好排查，谁家有没有外来人口村居干部都基本清楚，难的是城市小区，相互不熟悉，相互提防，对上门来开展各项工作的他们有敌对情绪，有排斥心理。所有饭店关停，中午饭他们到一点多才顾上吃，每人一包方便面，两根火腿肠。下午继续排查走访，晚上加班。全国人民大部分都在看春晚、吃团圆饭的除夕夜，他们还饿着肚子，冒着危险，在寒风中穿梭，还在一户一户排查。所有的人员一直跑到晚上九点多，第一遍排查才结束。安排大家先回家过年，他和街区主任苏大奇留下来整理报表，梳理存在的问题，计划明天的工作。当他走进家门时，母亲已经睡着了。媳妇说，娘一直问你，等你，刚刚哄睡下。

2020年元月25日，农历大年初一。母亲还没有醒来，他又在去上班的路上了。中午匆匆忙忙陪母亲吃了一顿饭，下午要去上班时不忍心跟她说实情，偷偷溜了，晚上回到家又是很晚了，母亲睡下了。两天来大喇叭小喇叭不停地喊，顾不上喝一口热水，咽炎犯了，嗓子又疼又哑。

元月26日，农历大年初二。一大早就下起了雨，中午以后转成了雨夹雪和大雪。冷得彻骨，羽绒服穿在身上像一层薄薄的灯笼纸。他们冒着雨雪，走街串巷继续宣传。

忙完一天的工作，已经是晚上6点多了。大家的衣服都湿了，每个人唯一的一只口罩也都湿透了，冷、饿、危险，大家都置之度外，没有一个人有怨言。事后才知道，工作人员仝钊父亲住院了，他也没吭声，没请一天假；苏大奇家里三个年幼的孩子，一对双胞胎才一岁多，常年卧床生活不能自理的母亲又摔了一下，还有90多岁的奶奶需要照顾，他把这些也都放在脑后了……

骑着电动车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大雪还下得纷纷扬扬。出了大门往左拐，地上雨加雪，滑，他连车带人一下子摔倒在了泥水里。当他想站起来时，扶电动车的手按在了油门上，车窜出去老远摔倒了，他又一次摔趴在地上。头上脸上都是泥水，衣服湿透了，手也磕破了。单位到他家有六里多路，当他骑车到家时，衣服上都结了冰碴子。看到躺在床上吸着氧气的母亲，想着和母亲的约定，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他赶快拿了一条干毛巾，把头脸和衣服擦了一遍，母亲看着他，说：“你身上恁湿，冷不？”

他说：“冷，外面下雨下雪了。”

母亲说：“看你嗓子都哑了，下雨下雪，那还出去，不说好了在家陪我？”

正愁不知道咋回答，母亲又指了指他胸前戴的党徽，说：“你戴的这个是啥？”

他说：“娘，是党徽，你儿子是共产党员。”

由于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发展、蔓延，他盼望已久的春节假期取消了，他和家人和母亲的约定也失信了。

他说，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国家需要的时候，就应该冲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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