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

◎侯兴锋

以前读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两句诗，很不明白为什么如玉的美人和无双的公子要去被称为“陌上”的田间地头呢？后来又读到“陌上花开蝴蝶飞”的句子，方才了悟，原来是陌上花开，他们在踏春郊游啊。

其实，提到“陌上花开”，还有一个浪漫的典故。吴越王钱镠的庄穆夫人吴氏，每年寒食节必归临安。钱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最是珍惜这个结发之妻。吴氏回家住得久了，便会带信给她：或是思念，或是问候，其中也有催促之意。

那一年，吴氏又去了临安娘家。钱镠在杭州料理政事，一日走出宫门，却见凤凰山脚、西湖堤岸已是桃红柳绿，万紫千红，想到与吴氏夫人已是多日不见，不免又生出几分思念。回到宫中，便提笔写上一封书信，虽则寥寥数语，但却情真意切，细腻入微，其中有这么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九个字，平实温馨，情愫尤重，让吴氏当即落下两行珠泪。此事传扬开去，一时成为佳话。清代学者王士祯曾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二语艳称千古。”后来还被里人编成山歌，就名《陌上花》，在乡野民间广为传唱。

本来，看陌上花开，只是很平常的一种踏春活动，但经此渲染，便变得不再单纯，这个词语被赋予了另外的内涵，与爱情叠加在了一起。谁也不曾想，没有读过多少书的吴越王，在他那勇武粗豪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一颗细腻深情的心灵。

一个春日的午后，我信步走到郊外。三月的暖阳，和煦温柔，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是一片桃林，艳艳的桃花，随风送出沁人的馨香，伴着阵阵清脆婉转的鸟鸣，不断地撩拨着行人的感官。

在林间的草地上，我看到了一对赏花的老夫妻，丈夫没有了左臂，妻子双腿瘫痪。当时，他们正在各自拿着保温杯喝水，坐在轮椅上的老婆婆可能是吞咽困难，杯里的水顺着下巴流了下来，老伴立即停了下来，帮她擦嘴，一次又一次。老伴的神情很专注，没有呵斥，没有厌恶。老婆婆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对着老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不由感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过程中，都会经历年轻与衰老，或者富有与贫穷，或者健康与疾病，任何人都不能例外。“执子之手”很容易，但“与子偕老”却很难。

有悲观消极的人说天长地久不过是爱情中的传说，爱情的保鲜期，经过科学研究，也只有七个月那么短暂。而从贵为吴越王的钱镠来看，爱情保鲜期的长短并不取决于科学，全在于，你对他（她）的用情有多深。

当我们一起度过漫长岁月，当我的黑发变白的时候，你还能陪我一起共看陌上花开，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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