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青青齿留香

潘玉毅

在南方人家，每到饭点，蚕豆是春夏之交餐桌上最常见的食物之一。这里的蚕豆与北方人所谓的蚕豆绝不相同，北方的蚕豆在南方也叫作“大豆”，而南方蚕豆的学名则是“豌豆”，两种东西无论形状还是味道都迥然不同。故而如果一个南方人在一个北方人面前炫耀蚕豆是如何的好吃，多半是要被嘲笑的，因为在北方人的概念里大豆也就一般味道。想来，这就是地域的差异所导致的饮食文化的差异吧。

蚕豆之名，自然是因为豆似蚕形。也许很久很久以前，在杭嘉湖平原的集市上，有一个蚕桑之家的妇人家看到有人售卖豌豆，觉得外形与家里养的蚕宝宝极为相似，就给它取了这样一个绰号吧。

很明显，蚕豆在南方有着很好的人缘。就我所知，在浙江宁绍平原的乡间，几乎家家户户都种它，也都爱吃它。甚至连一些没有地的城里人也会想方设法在阳台上弄几个泡沫箱，装一点泥土，撒几粒种子，插几根细竹，只为能在四五月间尝一尝鲜。而在大文豪鲁迅先生的笔下，亦有多篇文章里讲到蚕豆和蚕豆炒制而成的零嘴，由此足见它的影响力。

我家亦有几分闲地，地里也种有蚕豆，且不止在地里，屋旁的菜畦上母亲亦见缝插针，栽了二三十株豆苗。因是栽种在院子里，取水方便，母亲又是个勤快人，自然不存在陶渊明所说的“草盛豆苗稀”的情况。随着时间推移，蚕豆从初时的一点新芽长成一根长藤，顺着预先准备好的竹篱架蜿蜒而上，长势葱茏，不输春天的其他草木。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蚕豆大多瘪瘪的，没有多少肉，不仅算不上饱满，看上去还有不少的空壳。但光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它可以让骨感的蚕豆变得丰腴。等到几场雨下过，几回风刮过，蚕豆就饱满了起来，样子也更鲜美了。远远地看见它，人们也就看见了香喷喷的诱人味道。到四月末五月初，种在野外菜畦里的蚕豆就可以剪来吃了。

蚕豆种着容易，做菜也不复杂，只消放到高压锅里煮一煮就可以盛出来食用，若是你时间从容，也可以在普通的锅里煮，不过耗时略要多一些，但味道并无多少区别。而且不只成熟的蚕豆好吃，那些长相不丰满的味道亦是不错。除了豆荚里头一粒粒的果实，连皮也嚼之有味，唇齿咬动间，还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和清香。

这蚕豆不管是下酒还是单吃都有很好的味道，故而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人们都爱吃它。待到蚕豆老了，嚼起来费劲了，还可以用来爆炒，用来做五香蚕豆——明明淡出了餐桌，可它依然是小孩子最喜欢的零食，留香于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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