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飘香

城市小区楼顶上，70多岁的杨老师精心种养的栀子花盛开了，一朵、两朵，圣洁而热烈，浪漫而朴素，昭昭之心，日月可鉴，千里飘雪，不落一丝尘埃。

我贪恋它的白它的宁静它的率真，更迷恋它独一无二的香，香染十指，唇鼻流香，沁人心脾，流连忘返。

杨老师一二十年如一日精心照料因高血压而中风偏瘫的老伴。为他擦洗身子、端屎接尿，喂饭喂水，不辞辛劳。她在期待一场火热的栀子花华美绽放。每天总能在楼顶上听到她为老伴而传来琅琅的读书声。像奔赴他们青春之约、爱情之约、事业之约！老伴终于能拄着拐杖一步、两步、三步行走了。她眼里噙着的泪水像无数的栀子花开。老伴把头埋进栀子花丛中嗅着它的香味，无与伦比的美丽，不言不语……

城市天桥上老婆婆、街边的小贩在摆放新鲜的栀子花卖，绿油油的叶衬托着绽放馨香的栀子花，滚动着水珠，煞是好看，5块钱一朵，总迫不及待买上几朵，插于花瓶中，加入水，一屋子清香散开，经久不衰，纯白的白更使我想到千里之遥家乡一簇簇竞相开放的栀子花，令人惦记，令人向往，令人难以释怀……

青山绿水，桃红柳绿，草长莺飞，十里麦浪，十里稻黄，十里瓜甜，那是我可爱的家乡。享受不了城市富贵不好成活的栀子花在这里却比比皆是。经历了严冬考验的栀子花，迎着太阳，不需要浇太多的水，牢牢抓紧脚下的土壤，拔节散叶，看着麦收，看着草帽在庄稼地里起伏，听着犁耙水响、布谷鸟的歌声，沐浴着山野的风山野的雨，一路高歌，记录下孩子们的奔跑，记录村民施肥、放水、插秧、除草、田间管理等一系列艰辛的劳作。端午前后，伴随着桃子、西瓜的上市，栀子花一展芳容，绽放绚烂，香飘遍野，绝代芳华。孩子们、乡亲们争相闻着、嗅着，仿佛自己是天底下最美的自己。

已远去的姥姥酷爱这栀子花。每当栀子花花期，她常常采摘插于头上，心中的这份纯真美丽赛过任何装饰。姥姥一生坎坷，经历过太多的磨难。十来岁儿子的夭折、小女儿被拐、儿媳妇疯癫，后来大儿子开车两次车祸债台高筑，小儿子又在高速路上帮人修车被突如其来的车撞中，倒在血泊中，在广东治疗转院回老家治疗途中，再次遭遇车祸，帮忙的堂兄弟当场被撞身亡！姥姥面对堂兄的妻子长跪不起！坚强的老人一次又一次擦干泪水，含辛茹苦先后抚养五个孙子、孙女，伺候他们吃穿、缝补浆洗，供他们读书，直到考上大学。把痛苦和泪水收敛于心，吐露芳华，清清白白！姥姥死去多年，但她仍像一朵洁白无瑕的栀子花绽放在子孙后代的心间！

乡下的姨奶奶种的栀子花，一直萦绕着飞逝的童年。她的菜园里的栀子花日照充分、雨水充沛，精于侍弄，长得多而茁壮。每当花期，那耀眼的白，簇拥云天，香气逼人，热情慈祥的姨奶奶总会摘一朵又一朵给小伙伴们。追着花香歌声飘过几十年。村民们会要来姨奶奶的栀子花枝扦插于田间地头。无根无土的栀子花会吸纳天地之气，倔强地长出根系，很容易长出新的希望和美丽。姨奶奶八十多岁，40多岁的我再回家乡，她的菜园依旧盛开着她的栀子花，浓烈而奔放！她的目光显得呆滞，但聊起栀子花总乐开了怀。她的丈夫离开人世30多年了，小儿子离开人世近20年了，栀子花开一年又一年，看到了栀子花，就像触摸到岁月的温度，看到了亲人犹存的灵魂。栀子花是她挺直腰杆弯腰劳动时的欣慰与满足。

“难舍你害羞的女孩，就像一阵清香，索绕在我的心怀！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日日夜夜将我们青春灌溉，栀子花开呀开，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一曲《栀子花开》唱了几代人的回忆。单纯得让人感慨让人落泪。

留在家乡创业的小伙，不寄给城里女孩火红的玫瑰，每年栀子花开时节，都要亲手摘一束自己种植的洁白的栀子花，寄给她。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女孩放弃城里高薪而来到乡下和小伙一起结伴创业，如今事业红红火火。

家乡的老妪遥望栀子花，念念不忘远走他乡的老哥哥，一起栽下栀子花，一起浇水，一起施肥，一起期盼着它长大结蕊开花。这里一草一木撒下他们太多的欢乐和憧憬。如今，几十年的风雨过去了，都已进入暮年，你在他乡还好吗？

栀子花没有牡丹的大富大贵，没有玫瑰出入飞机潇洒商人们的青睐，但它有出污浊而不染的唯一，不加装饰，像铺开一张洁白的信笺，书写着它的与世无争、朗朗乾坤。写予青春年少，写予爱情，写予婚姻家庭，写予事业，写予拼搏与责任，写予艰难困苦，写予荣华富贵，写予老年的快乐，写予人生最后的停留，更多的生命真谛都在那舒展的一朵一朵的洁白得以诠释。

我爱那一朵一朵的白，白的不落一丝尘埃，让人感慨万千，让人唏嘘不止。风带走它的香，雨带走它的香，小鸟带走它的香，落入心底，泛出碧绿。

□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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