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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剪子 戗菜刀 □马小江

来源:西安晚报 2021-03-21 03:02   https://www.yybnet.net/

旧时磨剪子场景陶浒 绘

“磨剪子嘞,戗菜刀”,忽然从门外飘来一阵吆喝声,喊的时候很有节奏,两句中间稍作停顿,不紧不慢,操着河南口音。浑厚中略带沧桑,且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声音回荡在村子的上空。这是上世纪70年代经常出现在我们村子里的一幕。

每当这吆喝声在村里响起,人们便知道那个河南老头又来了。在我小时候,这个面庞清瘦、精神矍铄、留着山羊胡的低个子老头,每年到了春暖花开之际,就来到我们这里,为方圆十几里的村民磨剪子、戗菜刀。

上世纪70年代中期,各地人们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老头儿就带着他那套干活的工具出来谋生,给乡里人戗一把菜刀收五分钱,磨一把剪子收四分钱。其实也挣不了多少钱,仅仅混口饭吃就行。每年到了暑期,只要老头儿一到我们村子,必定会将摊子支在我家门口的大青槐下。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大青槐巨大的树冠和浓密的叶子,为地面撑起一片厚厚的阴凉。老头儿出门没有自行车,全凭两条腿走,缓缓来到树下。一边吆喝,一边将右肩上扛的那条宽约一拃、长约一米三的木凳放在地上。然后,再把左肩上挎的那个工具包取下来,从包里一件一件地取出经常用到的几样东西并放到跟前顺手处。听到吆喝声,我们这些孩子便也出来凑热闹,围坐在老头儿跟前,老头儿很喜欢逗我们这些孩子玩,孩子们对他摆出来的那些物件感到好奇,一会儿问问这,一会儿摸摸那。往往在这个时候,只见陆续有人手里提把菜刀,或者拿上一把剪子,朝这边走来。看来,老头儿的生意要来了。人们通过与老头儿短暂的交谈,向他说明自己的要求,这时,老头儿就开始忙活起来。只见他将一块磨刀石用一条从废旧轮胎上割下来的橡皮筋固定在条凳的一端,再吩咐一个孩子从家里舀上一瓢水,倒在他身边的那个广口瓶里。然后,他就坐在条凳上,把刀剪的口对准磨刀石反复摩擦,磨一磨,时而往磨刀石上滴两三滴水,时而又将刀剪反过来或换个方向,继续磨,觉得差不多了,就用那根粗糙的大拇指在刀剪的刃上轻轻试一试。对于那些钢水比较好的刀剪,磨的时间不会很长,便会锋芒毕露。主人通常也会当着老头儿面,把磨好的刀剪试一试,剪个东西什么的,然后交了钱便满意地离去。这个活看起来很简单,但要真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全靠经验和技巧。我父亲有好几次也围在老头跟前看他干活,时间长了,觉得出钱让人家磨刀磨剪子这些常用的东西,还不如买一块磨石自己磨,这样还能省钱。有一次,母亲给一家人做鞋底,剪子用久了,刀刃用钝了,父亲便试着自己去磨,结果事与愿违,把剪子越磨越钝,最后还是交给老头儿去磨,才使得这把剪刀恢复了锋芒。

由此看来,无论干什么事情,都有窍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它都要经过反复琢磨,并不断总结经验才能做好。

刚开始,我怎么也不明白戗菜刀是怎么回事,终于在一年麦熟前夕,父亲在街道土产门市部买了一把菜刀和四副割麦用的刀片。回家后,我发现镰刀几乎没刃,割不下东西,便以为父亲上当了。就赶紧告诉他,父亲说:“傻孩子,新刀片没有开刃就不能使用,开刀刃实际上就是戗刀。戗刀时,起初老头用的是戗子,后来换成了砂轮。砂轮一边转,同时将刀口与之摩擦,这样,刀口才能形成锋利的刀刃,磨过之后才能使用。”

老头儿戗菜刀用的砂轮被固定在一个转盘上,他通常用左手抓紧菜刀,把刀口对准砂轮,用右手慢慢转动转盘,带动砂轮转动。速度快的时候,沿着砂轮的切线方向会摩擦出许多火星。这时,年幼的我们都感到好奇,不停地为之喝彩,并大声喊道:“着火了,着火了。”逗得老头儿一个劲儿地笑。老头儿在闲下来的时候,经常逗我们玩。他说:“谁要是不听话,等会儿我就用磨好的刀割掉谁的小鸡鸡。”吓得那些胆小的孩子就跑了。有时候,他也会跟村子里凑过来看热闹的大人拉拉家常,要是口渴了,只需说上一声,大伙儿都争着给他从自己家里端来开水。到了吃饭的时候,要是给谁家戗了菜刀或磨了剪子,也不收钱,只需给他端上一碗饭,拿上一个蒸馍就行了。老头儿在村里的人缘很好,挺受大家欢迎。

日月如梭,岁月如歌,时间转眼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市场的活跃,人们身上穿的成衣慢慢增多,需要磨剪子的人越来越少。农用收割机逐渐推广使用,镰刀也渐渐退出了人们的生活,加上制刀工艺水平的不断提高,菜刀的钢水也愈来愈好,磨的机会也不多了。再说,那个老头儿的年岁也大了,跑不动了吧!从此,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老头了,并且戗菜刀磨剪子的手艺人,也很少出现在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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