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趣横生 说婴戏

这件清乾隆粉彩鸡缸杯上，婴戏图案的原型是唐代斗鸡神童贾昌。描绘儿童游戏的现代画作《春风初醒》，呈现出一群儿童骑车玩耍的场面。（赵心琴 作）

○李笙清

婴戏，顾名思义，即婴孩游戏的意思。

婴戏图中的“婴”，并不单纯是指婴儿，泛指活泼天真的儿童。《辞海》解释：“幼儿，女称婴，男称孩。”婴戏图又称“戏婴图”，就是刻画儿童玩耍嬉戏的图画，是中国古代人物画中的一种，中国美术史将其归入风俗画类。这类题材的作品,以儿童为主角，以表现童真为主要目的，画面生动，充满美好旨趣，从中可管窥到当时的社会风俗面貌和儿童的生存状态。

除了历代诗人以诗词吟咏，画家也以笔作画，绘出了许多充满稚拙童趣的婴戏图传世作品。古代匠人和艺术家,更将婴戏图作为主题纹饰，应用在陶瓷、玉器、漆器、木刻、牙雕、织绣及文房器具上，在为器物增添清新活泼的生活情趣的同时，亦生动地反映了当时社会人们的审美情趣和丰富的民俗文化内涵。

据史料记载，婴戏图萌芽于战国，将儿童形象纳入人物画中则始于魏晋。到了隋唐，以独特视角描绘儿童生活的婴戏图成为专门题材；两宋时期流行风俗画创作，使婴戏图画科得以迅速成熟并成为独立画科。其后的元、明、清时期，婴戏图一直稳步发展，尤其是明清时期随着雕版印刷的发展，婴戏图成为版画年画的重要题材。

历代绘画婴戏图的名家很多，以宋代最为集中。这一时期许多画家都热衷于儿童题材的创作，苏汉臣、李嵩、陈宗训、刘松年、王逸民、王藻等，都是这个时期绘画婴戏图的名家。其中，尤以先后供职于北宋、南宋画院的苏汉臣成就最大，所作以儿童生活为题材的绘画，见于各家著录的就有70余件，许多传世珍品被北京故宫博物院、美国波士顿美术馆等多处收藏。除了宋代婴戏图画家群体，其他朝代亦有很多婴戏图绘画名家，如唐代著名人物画家张萱，《历代名画记》称他“好画妇女、婴儿”；明代陈洪绶、夏葵，清代丁观鹏、焦秉贞、陈字等等，都有着丰富多彩、妙趣横生的婴戏图作品传世。还有一幅清代画家程鸣的《捕蝉图》，刻画了儿童们在林荫之间捕蝉的情景，儿童们或站或蹲，或爬上枝桠屏住呼吸伸竿捕蝉，惟妙惟肖，生动传神。

古代画家画婴戏图，既有老子《道德经》第十章中“专心致柔，能如婴儿乎”的道家崇尚婴儿天真、质朴以及“齐生死”的观念修为，亦有中国人多子多福、生活美好的世俗伦理认识。婴戏图的素材十分广泛，既有富家儿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一面，亦有贫家儿童牧牛劳作艰辛中横吹柳笛的自得其乐，还有岁时节令中的儿童所展示的民俗风情，更多的则是捕蝉、逮鸟、玩游戏的天真质朴的童趣，让人心生怜爱。

正是画家们使用了多种艺术创作手法，让婴戏图这种门类的作品变得丰富多彩，影响深远。在一些婴戏图传世作品中，既有一个儿童抱鱼合成“年年有余”的美好寓意，亦有一两个儿童嬉戏玩耍的场景，更有上百神态各异的儿童组成百子图来寓意民间对连生贵子、五子登科、百子千孙等多子多福的渴望。此外，祈福纳祥、祷告平安、升官发财等充满美好憧憬的元素符号，都能在婴戏图中找到。

清代乾隆皇帝素性风雅，喜欢在瓷器上题诗。面对一件御窑烧制的鸡缸杯（现收藏于武汉博物馆），他看着杯身上的婴戏图感慨万千，忍不住一气题写了一首长诗。其中“金尾铁距首昂藏，怒势如听贾昌唤”提到的贾昌，在唐玄宗时期以斗鸡神童著称。“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这首流传于唐代民间的民谣，讥讽之余，亦将贾昌靠斗鸡发迹的情景刻画得入木三分。乾隆诗句中既有对鸡缸杯精致绝伦的鉴赏，亦有对历代宫廷斗鸡走马、玩物丧志的警示。根据诗意，杯身上所绘撩拨戏弄雄鸡的顽童，当就是以斗鸡受宠于唐明皇的贾昌了。乾隆帝在夸赞鸡缸杯工艺特色之余，不忘发出“我独警心在齐诗，不敢耽安兴以晏”的感叹，这也是婴戏图中颇具警示意味的一幅图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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