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天下先》

上期提要:资金紧缺,一直是珠海航展公司的一道坎。尽管第四届珠海航展实现了收支平衡,第五届珠海航展已有盈余；但珠海航展两年一届,一届仅有七天时间。换句话说,公司仅靠七天的收入,就得维持两年的日子。

一届航展的成功,甚至航展的未来发展,都与主办单位的支持力度和参与程度息息相关。所以,珠海与航展主办单位建立良好稳固的合作关系尤为重要。由于历史沿革和中国国情的特殊性,从第一届开始,航展主办单位个个都是部委级单位,都是响当当的国字号大企业,而珠海市人民政府,只是航展的执行单位,级别最低；至于珠海航展公司,更是航展组织架构中一个具体的运作企业而已,与这些主办单位相比,地位悬殊,别人根本就不把它放在眼里,要做好与主办单位的解释和协调工作,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还在飞机上,周乐伟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像他这样一个小小的董事长,在北京一个个大佬面前,甭想看到好脸色。但再难,也必须做好解释工作,消除误会,争取支持。唯有与航展主办单位建立了良好关系,才能夯实航展的办展基础,才能让中国航展走得更远。

果然,在与主办单位领导的见面会上,尽管市领导向诸位介绍说,他是珠海航展公司新上任的掌舵人,可如同他预料的一样,大家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并不热络,甚至透出不着痕迹的疏离。

会上,主办方先后提了很多意见,发了不少牢骚,有的火气很大,说话直来直去,一点也不客气,搞得在座的珠海方代表们个个很尴尬,很难受；但再难受、再尴尬也得老老实实地听着,认认真真地记着,最后还得恭恭敬敬地表个态。

这天代表珠海方表态的,是珠海市委副书记王广泉。王广泉的表态,态度诚恳,内容朴实,他说:“首先我代表珠海市委市政府,对主办单位多年对珠海航展的大力支持表示由衷的感谢,对今天你们给我们提出的宝贵意见表示真诚的感谢!我们在前几届航展工作中,确实有很多做得不完善的地方,离各位领导的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请各位领导多多谅解包涵。我们这次回去后,一定好好整理领导们提出的意见,认真总结工作中存在的问题,逐一加以克服、改进,希望各位领导再给珠海一些时间,相信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办好下一届航展!”

会后,好长一段时间,周乐伟每天就是跟着市领导们打“飞的”,在北京和珠海之间来回奔波,对主办单位一家家地拜访。说一家家地拜访,其实就是一家家地道歉,一家家地诉苦,一家家地解释,一家家地协调。在这过程中,受点委屈,听些骂人的话,自是常事。比如,有的主办单位的领导,怨气很大,脾气火暴,居高临下,开口就骂:“你们珠海那破地方,能干什么事?这样办航展,还不如不办呢!”有时候早上从珠海飞到北京,当晚又从北京飞回珠海,累自不用说,满肚子的心酸委屈还无处诉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默默消化。

一个多月跑下来,周乐伟发现,不少实际问题确实比他此前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有的主办单位对航展持观望态度,有的主办单位对航展前景不太看好,甚至有的主办单位的立场已经开始动摇,总之不少主办单位对下一届珠海航展,普遍表现出信心不足。

于是,周乐伟回到珠海后,多次召开会议,和同事们一起,对主办方提出的意见,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梳理,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反省,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研究,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分析,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总结,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改进。最后,周乐伟发现,所谓的珠海方与主办方的矛盾,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原则冲突,双方的动机、愿望都是好的,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办好珠海航展!即使在矛盾最尖锐的那段时间,出现的矛盾和问题,起因都是为了工作,性质都是工作上的问题。比如说,办证件很麻烦的问题,展馆秩序混乱的问题,生活服务水平较差的问题,现场管理能力不强的问题,工作节奏很慢的问题,沟通不畅、衔接不顺的问题,处理问题方式不妥的问题,等等。

接下来,周乐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广泛听取珠海市各部门的意见,与珠海各个政府部门一个个的沟通,一个个协调,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登门拜访,一个领导一个领导的征求意见,商讨如何化解现有的各种矛盾,怎样办好第六届航展。在这个协调过程中,周乐伟这才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协调”二字的艰难甚至心酸——不光跟主办单位协调艰难,跟珠海各部门协调同样也很艰难。因为航展公司是企业,珠海各部门是政府。在人们的惯常认知中,政府就是指挥企业的,企业就是听从指挥的；政府叫企业做什么,企业就得做什么；政府不让企业做什么,企业就不能做什么。虽然珠海航展从第四届起,就提出了“管办分离”,可在实际工作中,“管”其实还在,“办”依然难办,与国外知名航展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中国是政府属性,国外是企业行为。换句话说,珠海航展说是计划经济,又不完全是计划经济；说是市场经济,也不完全是市场经济；两边都沾边,又两边都不是,左右不适,非常为难。因为与航展相关的工作,涉及面非常广,几乎牵涉到珠海市所有部门,比如公安、交通、口岸、海关、财政、宣传、环境、销售,还有飞行保障、应急救援、周边管理等。而这些,又都不是珠海航展公司自己能干的事情。虽说珠海航展是举全市之力,但航展的具体承办工作,是由珠海航展公司负责,公司不去推动,很多事情就永远是被动。所以,凡事只能以最低的姿态,去协调去推动,除此别无选择。难怪在与众多部门的协调问题上,航展公司自己总结了三句话:下级协调上级,企业协调政府,地方协调中央。

当然,上述种种问题,只是国内一个方面。

还有国际方面。

周乐伟到任珠海航展公司后不久,就得知一个消息,国际知名企业波音公司将不再参加第六届珠海航展了；同时持这个态度的,还有德国摩天宇发动机公司；而另一家一直与珠海航展有合作关系的美国招商代理公司也表示,波音、摩天宇等大公司的表态,直接影响了他们的选择,他们也将结束与中国航展的合作关系,其理由就五个字:没什么意思。

这对刚刚上任的周乐伟无疑是迎头一击。尽管周乐伟初来乍到,但他对航展的特点非常清楚,珠海航展能得以举办,有赖于两方必不可少的支持:一是国内带国字头的主办单位；二是国际上著名的展商。而波音公司,是国际展商中最具影响力和象征意义的领袖型企业,如果波音公司都不想参加了,势必影响其他国际知名企业,这对珠海航展无异于釜底抽薪,那珠海航展还叫国际航展吗?

周乐伟是个爱思考的人。他很快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国内的主办单位普遍信心不足?

下期看点:第三届珠海航展将专业日与公众日分开,是中国航展迈向专业化的第一步；第四届珠海航展将专业日与公众日进一步科学化、规范化、制度化,则是中国航展迈向专业化的第二步,也是重要的一步。周乐伟出任总经理后,很快意识到,珠海航展仅仅走完这两步还不够,甚至说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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