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门前马路边有很多高大而粗壮的树木。那些枝干,繁茂无比,遮天蔽日,树叶如大人的手掌一样。我经常仰望着那些树木,姐姐告诉我,那是法国梧桐。
春季里,梧桐树发出嫩黄的小叶片,胖乎乎的,就像孩子的手掌。在和风细雨的润泽下,树叶生长很快,不久就一片繁茂了。过不久,梧桐树上的球果开始落毛,飞飞扬扬的,一不小心进入眼睛,又痛又痒,使人流泪。
夏季里,喜欢待在梧桐树的阴凉里。我们在树下吃冰棍,或者打纸牌,累了困了,干脆就地一躺,也是令人惬意的。仰面看着梧桐树高大的枝干,繁密的叶片把烈日挡在外面,透过树叶的空隙,阳光宛若碎金子,若隐若现地闪亮着。一阵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好似一阵缥缈的音乐,从半空中传来。
梧桐树是在将近秋天的时候,开始蜕皮,树干上一片片薄薄的树皮干燥开裂,挂在那里,摇摇欲坠。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法,说梧桐树皮可以驱蚊子。小学毕业会考那年,每晚补夜课,山里的蚊子又大又毒,手臂腿肚子上都是一个个红包。我们就采集了很多梧桐树皮,在教室的铁皮簸箕里点燃,然后用扇子使劲地扇飘起来的烟,终于把蚊子赶走,才得以安静地学习。
一叶落而天下秋,秋风飒飒的时节,树叶纷纷飘落,像是正在跳一种舞蹈,又像是在挥手与季节告别。这时候,树上会垂下很多丝线,一种虫子以叶片为房屋,硬生生地把自己裹在里面,然后从树上垂吊下来,随风飞舞。我们捉那些虫子,费劲地拨开包裹的树叶,然后,从里面拽出黝黑而胖乎乎的虫子。丢在地上,立刻成为小鸡的美食。
路边,成排的梧桐树,安静地立在那里。地上的树叶越积越厚,有人把黄叶扫开,堆在路边,我们小孩子趁机用火点燃枯叶,温暖的火光,照着天真无邪的面庞,大伙儿一边烘火一边说些闲话,直到火堆成为灰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仰目望去,遒劲的枝干,直插蓝天,光秃秃的枝条映照着朵朵白云,就像一幅立体的抽象派画作,让人不由得赞叹感慨一番。
待到入冬,一夜之间,玉树琼花,雪花顺着枝条的纹理,厚厚的一层,盖在上面。此时,四周静谧无声,只有雪花飘飘摇摇地似从空蒙的天际坠落。原来,萧瑟的冬季,梧桐同样有它的美态,这种美态带着一丝清纯,拥有不俗的傲骨,使人心里为之一振,原来,光秃秃的梧桐树,还可以这样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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