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交融 ———县城腊月见闻

县城的腊月是诗人的眼睛，舞者的动姿。给你欣喜，给你动心。都市里的腊月是同大超市的商圈搅在一起的，而县城里的腊月就像我们心中跳动的火焰，老者展容。孩童嬉笑。空气里弥漫着案头到舌尖的交响。使人们丢弃一年中所在的愁烦，拥抱来年的春气。使之增健我们的传统文化传承，增添都市生活拓力。期望有更多务息在土地上的人们，在自己的生活中，飘零出各样的生活彩带。更化出新记忆的乡愁。

一

这正月十五已过，大年算是画上了句号。余后，静下来，时不时心中泛起对腊月开年的回忆。以及对都市生活到小县城生活的不同之处做个比较，发现小县城里的非同寻常给我留下遥远的心照记忆。

县城是一县之城。以前省城能在心中有多大影响，听得不多，知的更少，因为从前，商贸不发达，交通不便利。一个县城，能关及省城的事也没多少，除了少量学子，其余人等与省城是不相往来的。这事景并不遥远，解放时，人们还穿着长衫呢，两人见面时，双手起拢吻合对面，以示恭敬。这和电视剧一样。今天人们通认的进城，或说“城里人”是指大都市。过去不是，省城能有几个？说“城里”就多指县城。县城的腊月，给我留下了很多儿时的记忆，它愉快也苦涩，虽说县城也有手工业类，食品，日用杂货，但必定是一个穷社会。人们心中仅存的欣喜余存，是无法于货币交换来实现的，生活简单，消费极低。做豆腐的一天一方盘卖完就不错了。如今，街上的风貌彻底改变了。

今天，腊月的县城，特别红火，这红火展示的是一方经济的繁荣兴旺。也展示了一方水土的乡俗民情。谁能在今天的丰盈生活中弥留和珍藏遥远岁月的往事穷迹，谁心中便有了几分真实的自己。

二

腊月的县城，自然是商家的天下，那时货，地货交织，山货，百货齐并，还有新潮的家电，手机类的“套餐”抽奖推销，弄得人目不暇接。音响广告，在红地毯的小台上高声喧叫，将鲜、活、禽、蛋、干炒、调料摊及背后能让你炸耳一震的爆米花声也压在不显出，只有米花出炉时的白色气团将余香撒散飘去。多条街道，人头涌动，货摊多，货类多，真是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包小包。小长安面包车，摩托车，穿梭在人流中，比起我记忆中的当年腊月，整个一个天翻地覆。最能抅动我心的还是着色风轮，洋糖（水果糖）、苞谷花（爆米花）、小鞭炮（当地品）。今天依旧是孩子们的乐道之物。它就像印在人心中的儿歌，使童心永驻，最小的商贩，算是地摊主了，他们见缝插针。寻一立足之地。在一商铺门店的台阶上，有一个五十开外的妇女，摆了个地摊很醒目，台阶上铺张报纸，放了两个小包袱，一个是小女孩的帽子，红黄各色，帽饰是毛线编的小辫子，看上去是批发来的。而另外一个包袱打开后，显露出绸缎做的小男孩的虎头帽，这帽子真漂亮，听主人讲，去年有个在张掖工作的人讲，他在上世纪80年代在永登见过这种帽子，当时就引起他的注意。去年再见时，就动了心思，想把帽子开发成张掖的旅游产品。就买了一顶。这虎头帽有大有小，三四岁的小孩戴上更好看。可不知怎么的，看的人多，买的人少。两天下来，才卖出四顶，就如商铺店中的那美女内衣广告一样，多的人敬而远之。而一个平凉人，他侨居加拿大，来这里走亲，一下子就买了两顶。还说，如搞上包装，会更好看。而这个摊主却不管包装不包装的，只是说，这花费的工，你不知道有多大，这绸缎活合缝处要贴边挂浆，像这活龙活现的眼睛，帽后的尾扇，加穗的花边，额边牙口，还要缝上牙饰，一边一个獠牙，有时候我们都嫌麻烦，城里人是更嫌麻烦，前边有帽钉，花耳上还要兔毛边，这没功夫，没耐心是不行的。那摊主一边说边抖开一个帽子说，我主要是爱小孩，闲了干点别的也行，心想着，给咱们的娃娃们做个这，戴在头上，连喜羊羊一样心疼（可爱），去年卖四十元，今年还卖四十元。“咱们的娃娃们”这话多亲切。

三

腊月过半，小县城的热闹到了鼎沸之势，这一城之市商品林林总总。人群熙熙攘攘，人们都在一年的最后，在腊月，在这个时间的大圆里头，寻求，落脚着每个人不同的小圆。人们将积存下来的激情喜悦，都要释放在这个新春之际，人们扎花灯，办社火，做新衣，辞旧迎新。是年关拉近了人们的关系，顺归故里，亲和团圆，走亲访友，了结那心中的久违和期盼。一点酒，一点茶，一点水果，还有自做的花馍花点，或是小宝宝的衣服玩具，几本好书，互为尊崇，礼尚往来，见人说事，分享喜悦，分享甘甜。点赞各自的应该。互添岁喜。展望新的期盼。这一年又一年。使人越来越成熟，堪感中华传统文化的那种千年经久的魅力中，立人的高大。认识幸福，认识自己。

由卫生、质检、工商各部门组成的一辆宣传车，在大街上穿来穿去，用扩音器宣传有关的政策法规，亦见民食安全的透明、公正、公平。并印发“年会商讯”宣传品，上面还有对以次充好的清油、药材、炸大豆、蜂蜜，等商贩处罚的消息，还有加工食品作坊长期卫生不好被停业整顿，限期整改的情况。也有对新增食品作坊的验后肯定，如这次年会准入市场的酱卤五香系列：豆腐干、蚕豆、花生、鸡蛋还有看上去像皮冻一样的凉粉，这是专供吃油炒粉的，这种粉里加注咸水黄豆，炒出来有别传统炒粉是不一样的，因这个系列实惠，有家企业想收购，但被主人拒了。主人说，各有各的位置行情，一但走样变味，就砸锅了。如一家淀粉厂，那豆粉和薯粉的模样也曾被新员工搞错过，包装好了发出去，还是工商局一位副局长发现的，处理的。这个工作他干了二十多年了，早年没车的情况下，是骑自行车干的，对食品类厂子，作坊摸得一清二楚。大到流行疾，小到小吃街的一碗浆水，都能管到位。在整动县市容中，要求饮食门店一律穿白大褂，在整动店面整洁上他亲自带人帮着搞，时间长了，人们对他可是有了不一般的目光。所以每年这时候，不管兵分几路，几个部门联合执法，县上指定组长负责人还是他。这个大拿，因为不讲情面，做事实，执法文明。人们做起事来也就有了起码的谱。你说，今天不就正需要这样的人来当食品安全的“保护神”吗？

我们在搅动舌尖味蕾及淌佯于中国的饮食文化中时，深感这上苍天地的不尽造化及无数以汗水相及的人们，逞为人共享所做的一切。

四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增加了吉庆祥和。过去高门的深宅大院的灯就从工艺上较为讲究点，平常人家都是自己扎的或糊的。有白菜萝卜，十二生肖之类。总之，灯是各地一类，异彩纷呈。今天，手工自制的几乎见不到了，在一小巷的拐弯处，几个书写对联的相竞各显身手，有的以“招财进宝”“万福鸿运”类取人，有的以“春风”“春日”“诗书传家”“耕读齐家”之类取人，也有捎带简单小提灯或各式中国结及注明“黑药”的浏阳小鞭炮。

在几位书写春联的人中，其中有两位是合作了好几年的搭档。一个姓陆，另外一个姓裴，裴先生搞装裱生意，其中也能画上几幅花鸟鱼虫的小品，过去流行老式房子的花窗纸，所以他就跟父辈们学习，练就了这点技艺。今天以他们的手艺装裱成斗方的挂画，拿出来，挂在春联处，以展摊点气氛。不几步远处便是他的门店作坊。另一位姓陆的先生是几里之外的一个小坪上，是位代课老师，现在转为正式教师，工资也变了，但他笔耕不辍，兼代务农，练就一笔好行书。他痴爱这个，如省城有书画展，他必去不可，花几十元钱早去晚归，才心满意足。他唯一能触及到的大场面就是这个了。说来也巧，裴先生就是去省城的同一辆车上遇到的。他们知道，一个人的艺术道路不是既定的。它有自己的独特显现处。“艺术是表达人们心声的，如单纯以金钱为目的，这是艺术的悲哀。足以能让人心灵愉悦的是艺术家的心灵。我们的这点小东西，不认真是不行的”。裴先生经常这样对人讲，“艺术这东西，没大道可言，它是曲曲小路，你须反复奔波，不知疲倦才行，拿咱这个小地方讲，现在这些搞古建筑的，搞洮砚的，搞砖雕的，包括那些‘花儿\’歌手，要搞成个样子，不容易”。由于陆、裴二人志同道合，便约定了合作，一个出字，一个装裱，售后分成，就请了个朋友当面定了个话，就运作开始了。

这二人的合作如逢春雨，好到点子上，几年下来，生意一直不错。就说那四平尺横幅框装的毛主席诗词《沁园春·长沙》显得格外美气，卖的很不错。这陆先生的字，如久闻一见的古刹，古村，古桥。要细细品赏，有山清水秀气韵，能娓婉中不失时尚灵动，遒劲中酣畅淋漓，有一气呵成之势。又如徐悲鸿大师的写意“马”。你会有一种咫尺之近中偶尔见千里之遥之感。

裴先生门店的“同友画坊”就出自陆先生之手。原有的“装裱字画”牌子是自己写的。看上去不就是一个默默小店而以。自从改头换面以后，也使之巷子中增添了一抹文墨味，使之安静的小巷一端增加了些文雅气。淡蓝色的牌子上那空灵、潇洒、旷达四个奶油黄的大字，引人注目，不时的也常有人进来看看。对他的装裱成品肯赞几句。从此，增加这个小店的景气。演绎着一个小城的故事。也迎送着这里的晨露及夕晖。而裴先生，从有了这块牌子，更是精神飒爽，对陆先生敬重有嘉，虽不亲，赛过朋，每当中秋，一定打发孩子送去月饼和茶叶。至此，陆、裴两人是若绿水泛舟，类此一景，颇有一番文人古趣。

有好字，还要有好墨，裴先生一次看了老陆的字，直问了他用的什么墨？在哪里买的？老陆只抿嘴有笑地说：“这墨是讲究松烟的为最好，是不是？现如今不可能有这种墨，墨汁都是工业炭黑做的，那种松烟带钩已经成为历史。松烟墨是真正的”金不换“字写出来，阳光下乌黑发亮，像红公鸡身上的羽尾，透蓝发亮。至于我用的，说实话是寺庙里一个僧人给的。有一次，那师傅叫我给他带两只粉笔去，还叫我带一点骨胶，几粒薄荷糖。不几天，我再去时，他便给了我一小瓶墨汁。说回去掺着用，多掺点会更好。老陆见裴先生专注一神听出蹊跷，好奇地问：”莫非那寺中师傅有什么神化之术？“我用拿来的墨汁写了两个条幅，真过瘾，效果真不一般。裴先生思索着，慢慢地抽了一口烟，如梦初醒，说：”没错没错又是一个金不换。我初见你的字时，就感到字好、墨好、是个行里人。但我一直没问过这事。那师傅没说这墨的来头是不是？今天我来揭开这个秘密。你拿来的粉笔是石膏做的，焙烧后可做填料。做一墨中水分的调谐稀释，骨胶可增结水分粘度，薄荷糖芳香并可调稀汁液，那寺中必有油灯，灯捻上常结灯花，那是上好的灯烟黑，我父亲过去就干过，研在墨里特别好，我都忘记这些事了。先将烟黑与少量熟石膏研磨，后用水拌调加熬，如不熬，写字时是要洇纸的。详解其因，中国历来少微观探究，它的化学因理只在匠心之中，你想，那长明灯一日要烧多少油，如晚上加上个架，盖上一块铁皮，能得出多少烟黑，这你可要好好谢谢这位师傅。

这便是“同友画坊”里墨趣同友的故事。

五

在一辆货卡伫立的广告布上，标写着“山货、农具、菜籽花子”的流动车也很特别，车上有磨耙、锄头、斧子、手铲、木铣、扫把、簸箕、筛子、背篼，箩筐还有那留在记忆深处很难见到的栲栳，旁边贴一纸条“提鸡蛋专用”。这老板讲：他一年挣的钱比城里摆个服装店挣得多，一年要走十几个乡镇，我就是流动的供销社。现在有的人不是“返贫”，而是返乡，他在城里呆不住，离开了他那“房前屋后”的生活根本不行，谁不是房前屋后玩大的？房前屋后出来的就上不了大学？不能做大事？这理由还一套一套的。如果下乡去，他还增加儿童读物，奥特曼之类的光盘等。我的这些商品独有用途，一用就多年去了。这些用品和电饭锅一样，少不了，也没法变，没有必要变成机械化，你看那簸箕，变成铁皮的，上面花楞同柳条一样，还是手使的。他又说，这也算年货，因十五一过，农事就动开了！

人们就是这样习惯地看待着农本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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