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男子蓄发,梳髻或发辫,与女子一样,他们也需要梳理头发、绾系发髻的工具。《水浒传》中武松被发配到孟州牢城营,施恩父子着意照顾他,其中一项就是带个蓖头待诏来,替武松蓖了头,“绾个髻子,裹了巾帻”。武松这样行走江湖的人物,不知道是不是自备梳子等物,但对明朝的高濂、文震亨这样的风雅文士来说,梳妆匣是必不可少的。
文震亨《长物志》中谈卧室的陈设布置,其中提到:“榻后别留半室,人所不至,以置薰笼、衣架、瘀◇、厢奁、书灯之属。”这厢奁,也就是梳妆匣。这特意留出来不让别人靠近的“半室”之地,可说就是他梳洗打扮的专属空间。这是不是有点太讲究了呢?一向推崇古雅、鄙视时尚的文震亨强调,绝不是的!他说:“室中精洁雅素,一涉绚丽,便如闺阁中,非幽人眠云梦月所宜矣。”可见配备梳妆匣,拥有梳妆空间,只是“眠云梦月”的风雅文士之标准配置,并没有女性化倾向之嫌。
这套男用厢奁中,放梳子等的梳具匣必不可缺。文氏理想的梳具是“以瘿木为之,或日本所制”,流行的缠丝、竹丝、螺钿、雕漆、紫檀等梳具样式则被他鄙为“俱不可用”。在他这梳具匣中,放着玳瑁梳、玉剔帚(用以剔去梳子上积垢)、玉缸(贮发油之器)、玉盒等梳理用品。
与文氏相比,高濂显得更时尚、更讲究。《遵生八笺》介绍的“游具”中,有一种是高氏自制的备具匣,也就是他自行设计的收贮文事用品的器具,专供出游时携带。这个备具匣高七寸,宽八寸,长一尺四寸,不算很大,但里面放的东西多得令人眼花缭乱,笔、墨、砚、裁刀等之外,还有茶盏、茶盒、香炉、香盒、匙著瓶、骨牌匣、酒牌、诗韵牌等。其中,也少不了梳妆用品,除了梳具匣外,高氏还在备具匣中放了一个小巧的途利文具匣,“内藏裁刀、锥子、挖耳、挑牙、消息肉叉、修指甲刀锉、发民d等件”。这东西虽称为文具匣,其实就是个迷你型梳妆匣。
杜十娘的百宝箱,其实是她的梳妆匣,《警世通言》中称为描金文具。梳妆匣为什么要称为“文具”?《长物志》中,文震亨称:“文具虽时尚,然出古名匠手,亦有绝佳者。”他所说的文具,指收置文房四宝、文人清玩等物的匣子。他那三格一替(三层加—个抽屉)格局的文具中,便有一个摅漆小梳匣,“中置玳瑁小梳及古玉口◇等器”。不难想见,因为男性文人所用的“文具”,同时具有收纳梳妆用品的功能,推而广之,于是女性用的梳妆匣也就被称为文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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