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动
超山,高不过二百米,却“超然特出于皋亭长鹤”,而有了一览众山小的凌云之感。明朝云南布政史丁养浩,买下山南做隐居地,遍植百万松,在山麓建松坡小筑,小小山头便入目松烟,入耳松风。
再到杭州超山,已是离开它十一个月以后。山已完成了又一轮新陈代谢,树长莺飞间,时光滑到了四月。
还记得第一次听朋友提起超山,说,超山二月梅海美得如烟似梦,霭霭苍山上飞红一片,不得不去一探啊。
初到超山,却是2011年十一月末,天空阴沉。车至杭州西北,过半山隧道,见一座平原小丘拔地于田园间。漫山枯青,是常绿木在苦寒中熬守的颜色。山不见水,便显得滞重。心下颇有两分失望。
然而一个人和一座山的缘分那么奇妙,从此后,外子和我竟因了各种阴差阳错而羁留山中。山的东面有漫山梅树,是2000年后梅商种下的,早春时,红云氤氲,也颇动人。山的西面临了江南士子多有诗誉的丁山湖,被现代渔民钢筋瓷砖房围了圈。北面是人工打造的园林,内有宗教式建筑做超山历史人文展陈。山的南边,漫山青紫……啊,那就从山之南说起吧!
话说京杭大运河最南端有个古镇,名塘栖,大运河上商贾往来,文士游学,达官归隐,渐造就了塘栖的彼时繁华。三十六爿街,七十二巷道……多少奇士在其中。其中便有些高士,厌倦了俗世喧杂,择据此几里路的超山南麓为归隐处。
超山,高不过二百米,却“超然特出于皋亭长鹤”,而有了一览众山小的凌云之感。明朝云南布政史丁养浩,买下山南做隐居地,遍植百万松,在山麓建松坡小筑,小小山头便入目松烟,入耳松风。又兼丁布政仙逝后,其子养浩在山腰筑摩崖石刻于一汪龙潭畔,山南更成钟灵毓秀地。解放前,万松尚未被砍伐,成精的老林子里还深藏人参灵芝等天地精华。如今上了岁数的老人还流传着“丁布道”的名字,要问其故事却不得解。这些村子里的目不识丁的老人,多半是布政史家生仆人的后裔吧。
长居山南时,三月上山挖笋;四月临窗即摘杨梅;五月在林子里寻到两三棵野生枇杷树,其酸涩无比的果儿也让我们惊喜;六月满池新荷,守山的大爷蹒蹒跚跚摘了挂着露珠的荷叶熬粥;七月与外子在平台上支了帐篷听夜空下的蛙跳狗吠;八月窗外滂泼大雨,窗内尺八与古琴哀哀的声音渐弱渐缓;九月风光好登高,十月桂花香且甜;十一月老拓嫩黄如新绿,可怜冬景似春华。好吧,到了冬天,漫空飞雪,白了绿树,洁了黑瓦,便在寒冷中开始一场场烤羊肉涮火锅,一场场不需缘由的欢聚,一次次无关来去的狂欢。
超山的梅花,则要追溯到西晋时。传说有西域僧人来到这里,布道植梅,信徒甚众。又流传苏东坡做杭州通判时,从西湖旁的孤山移植了三十棵梅花到超山。到了民国,十里洋场大上海时髦的男女们流行开了吃梅子,周边青梅属超山的好,冠生园食品厂等等都来这里来收购,梅农们的梅树填满了方圆百里,早冬初春,层层的白,叠叠的粉,重重的红,连蒋介石宋美玲郁达夫康有为也惊动了。旧上海开出了通往杭州超山的观梅专列,红唇皓齿月份牌般的女子在火车上推荐超山的梅花。
清末民初,山北的寺庙里还有义僧率一干僧众在此。此僧法号正法,原是绿林中人,为避祸出家。当时的海上画派艺术大师吴昌硕常来此地赏梅,与僧人颇有往来。和僧人吃茶机禅且不说,与三五艺友酒熏肉饕于寺庙园林也是常事。后,吴昌硕寄骨山北。又后,日本人火烧大慈寺,义僧一力孤抗,与寺同殇。
和外子在超山的700余日子附庸了士子们的野鹤闲云。一山一狗一看门的老汉一老实的厨子,一山林木,一空浮云。往来者鸿儒白丁都有,谈笑间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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