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新故事 上锁的房间(30)

□【美】劳拉·金

他没有问原因,但我期望他问。我甚至都编好故事了,就说遗嘱提到有他们一份遗产。他伸出手,好奇地摸了摸相框。

“我在母亲梳妆台上看到的这张照片。”我脱口而出。

这次他有了反应,但只是快速在我脸上扫过,我完全理解——将东方人的照片放在自家梳妆台上,这会是怎样一位白人女性?但我能说什么呢?我连自己都不了解,但我却知道母亲的为人,她确实可能无视社会的限制。

他再次坐正,脸上又是礼貌和生疏,“对不起,我觉得他们并不在附近住。但我会帮忙打听的。如果有关于他们的消息,我怎样才能找到你呢?”

我拿出一张来访卡,把律师所的地址写在背面,又鬼使神差地把房子的地址添了上去。“我在旧金山就待几天而已,但送到第一个地址的任何线索,都可以转达给我,随时都行。”

他收下了卡片,微微偏了偏头说道:“祝你好运,小姐。”

我走出店门,注意到有一面小镜子钉在墙上很低的位置,估计只有店主可以照到。我想着,或许书店后面也有一碗水和一小盆植物。

一位送餐服务生风风火火地跑过去,沉甸甸的托盘从我面前经过时散发出一股香味,我不知不觉竟被带走了。辣椒的热辣,新鲜稻米的怡人清香——几周中,我第一次被食物吸引。我在石板路上徘徊着等服务生回来,口舌生津。

只能等一会儿了,我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身穿黑色衣服的妇人,一身的熏香和调料味道；蓝衣服的男士经过时传来洗衣房和辛苦劳动的气息；衣着鲜艳的短发女郎,散发出从市中心店铺买来的香水味,更添一份优雅。他们都一心扑在菜贩外形奇异的商品上,超长的青豆和紫茄子,鸡蛋大小也不同寻常。不管怎样,这个年轻人终于又出现了,一只手轻巧地夹着托盘,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和货摊旁的人寒暄。我抬脚跟在他身后。他拐入一条狭窄的小巷,然后进了店门,我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但是进店之后,我又开始怀疑自己,因为这里并不像一家偶尔提供外卖的餐馆。屋里坐着十二个中国人,手中握着筷子,转过头,盯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不自在地笑了笑,四下寻找那位全然不知的向导。其中一位大声喊了句什么,这人便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我,眉毛微微一挑。

“有什么需要吗?”他问道。

“午饭,如果能做的话。”我回答。

“可以,可以,”他说道,我松了一口气,“没问题,这里,请坐。”

他从角落的桌面上抽了一块白布过来,把凳子拉出来。“需要菜单吗?”

即便是英文菜单,可能我对其中的食物也并无印象。所以,我便告诉他:“或许可以上一些你觉得我可能——不,还是做几个你喜欢的菜吧。”让中餐师傅去琢磨什么菜适合白人女性,天知道他会给出什么乏味解读。所以我又补充一句,“只要没有猪肉和羊肉就可以。”

他又进去了,对着里边的厨师大声交代了几句,我自然是听不明白。这时我才突然记起,传言有云,中国人喜食狗肉和鼠肉。

我宽慰自己,别这么神经质,然后将筷子摆到盘边。其他食客的眼睛似乎都在盯着我。

我的菜上得很快,但先到的顾客却还在等。其中一名约十四岁的男孩跟两个略年长的同伴说了些什么。三双眼睛便盯着我抓起那双细竹筷。

白人用筷子的笨拙样子没有如期而至,他们似乎并不失望,而是愉悦。我刚刚在日本待了三周,那里的餐筷更滑也更纤细,我虽漂洋过海,用筷的技艺却并未离我而去。我咧嘴冲那男孩一笑,小心地夹起一小块,应该是鸡肉,手臂朝他伸过去,举了片刻,便塞进自己嘴巴里。他咧嘴一笑,然后皱着眉跟同伴说了几句。

之前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我知道他们的困惑:我是左手执筷。我举着空筷子,轻轻碰了碰,然后低头继续享用自己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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