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的记忆□钟定光 （隆林）

龙年的脚步匆匆，蛇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伴着新年的脚步，街上一天天热闹起来，买春联、购年货，街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人们买着大包小件，肩扛手提，忙忙碌碌。

徜徉在鹤城街头，这忙忙碌碌采购的人们，又勾起了我尘封了几十年的儿时过年记忆。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物质还相当匮乏，人们生活还相当贫困，街上没这么热闹，然而，物质的匮乏，贫困也没有消减人们过年的热情，反而更勾起人们对过年的许多期盼，尤其是孩子们，想到杀年猪后能大块吃肉，喂喂长年吃不上肉的馋虫，想到过年那一套崭新的衣服以及那几串花炮和大人赏给的那几块压岁钱，就欢呼雀跃期盼，从入冬那天就开始翘首等待。而我们这些生长在偏远山村的小伙们虽没有逛街购年货的福份，却自有迎佳节的办法——打柴备大年。我们打柴时专砍笔直的金冈树或破开码成垛烘干后打捆扛回家，或砍下笔直金冈树仅用斧子密密凿破后整条扛回家，年三十用来炖粽粑；砍那些在山上被火烧过枯死的笔直小树，腊月廿三灶王节时煮汤圆；砍伐脚拇指头大小的笔直金冈小树，留作春节游山洞时点火照明用。

打柴火只是迎新年的序曲，最热闹的还是杀年猪和过年的游玩。杀年猪一般都在农历十二月廿五至廿七，是农家过大年最主要的项目之一，也是我们小孩子最欢快的时刻。因为，那年月，家里有一头一两百斤的肥猪宰杀过年是了不起的事，也是一家人的大事。因此，杀年猪之前，大人们早早分派，让我们这些小孩事先去喊亲朋好友来一起杀年猪。杀猪、刮毛、清肠那些活儿大人们是不让小孩插手的，我们这些小家伙就被安排作喊客，去喊全寨的人来共享年猪大餐。那几日，满寨子都是我们这帮小孩的身影，一队队一伙伙，东家串西家喊，有时几帮人同进一个家门去喊，满屋子都是人，主人家也闹不清帮谁家去喊，但喊的都是情意，去的都是客。那年月，即使自家没有年猪杀，但那邻里间的情意也足以温暖你过年之心。倘若谁家没有年猪杀，杀了猪的亲戚也会送去一两挂腊肉，那浓浓的情意，纯朴的民风让我念念不忘。

过了除夕就开始真正热闹起来。大人们酒足饭饱之后纷纷走出家门，集中在寨中的空地上，有的围坐谈天，有的打扑克推牌九，青年男女则踢毽子、踩高跷……而我们这些小家伙则成群结对地走向寨子附近的山坡上，玩鞭炮打飞棒等等。寨子附近有几个山洞，浅的也有四五百米，深的有两三公里长，我们最喜欢到最深的山洞游玩。我们扛着年前准备的金冈木火把，也不管父母辛苦积攒买给的那一身新衣服，照穿山洞玩乐。那山洞洞口较小，仅容一个小孩猫腰爬进去，走了十多米后豁然开朗，有一个很大的“厅”，可以容纳两三百人，在“厅”尽头有上下两个大洞，上洞干燥而下洞有地下暗河，两个洞到尽头又相连通，不管走哪个洞都可以从另一个洞转回洞口。我们点着金冈木火把，把洞里照得通明，洞内钟乳石千奇百怪，或似玉柱，或如吊钟，或如奔马，或似卧虎，或如仙人指路，或似嫦娥奔月，层层梯田绕山坡，片片莲池开莲花……里面的景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令人留连忘返。我们常常在洞内游玩几个小时，直至火把将燃尽才依依不舍地爬出洞口。回到家，那一身新衣服早已脏得不成样子，也因此多被父母责骂，但我们仍乐此不疲，年年春节都进洞游玩。

离开家乡后也回家过过几个年，但精力都放在酒桌上，很少再去穿那山洞。加之现在物质丰富了，喊亲朋好友来一起杀年猪，拿起手机就搞定，不再需要小孩子满寨子转；节日，大人们大都酒后各自睡大觉，少见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孩子们也守着电视电脑，很少去游山玩水，探洞寻幽。年味淡了，唯有我们那些童年春节趣事，永远弥留在心头，留在记忆里，且挥之不去，越久越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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