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成勇·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鸡鸣声,悬挂在屋外松枝上的夜色缓缓沉落,黎明在铺满松针的地上氤氲开来。几声门闩抽动,母亲打开木门,黎明裹挟着夜色挤进了屋内,父母就催促着哥姐快起床,催促着快上坡劳动。我吃力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翻了翻身又睡过去了。
依稀听得哥姐的起床声,口中的嘟哝声,大抵是埋怨觉没睡醒,但招架不住父母的催促与责骂,趿拉着鞋子,拾掇着农具,也只得远远地跟了上去。
唯独我还能睡上一阵子。
父母哥姐离家的声音渐渐远去,周围是一片出奇的静。薄凉的晨风拂动树叶,哗哗哗,撩动茅草房沿的稻草,窸窸窣窣。我的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父母头晚就有叮嘱,早上把饭弄好,自己吃了就去上学,别等。米在坛子里,舀三木瓢,多掺红苕,削好的红苕就放在案板上,屋后头梨树下有一颗正青正肥的大南瓜,这些话就像挂在墙上的钟摆声,拨弄着我的神经。
当头夜可能装有剩菜的碗被鸡在桌上踩得旋转,进而跌落下来倒覆于地或未摔碎,我定会立马惊悚地在床上坐起来,一下把身子从热乎乎跳到了凉飕飕。
打开门,邻居家的炊烟肆意在房顶上漫卷开来,我一下慌了神儿。上学迟到怎么办?父母回家吃饭我还未做好怎么办?以前挨过这样的打,那被打的感受可不好受,母亲狠狠地抽,父亲咬着竹烟竿时不时地也批评一两句,在一旁的哥姐也是带着怒气看着我,仿佛罪不能赦。
我可不是那种挨了打不长记性的主儿,跑进灶屋忙活开来。煮饭须用大鼎罐,七个人才够吃。罐子又高又沉,我把大鼎罐从罐架上拖下来,为避免罐底磕在地上,就用胸去抵罐架,把大鼎罐挪到灶台上,身高不够臂不够长又得用胸去抵,有时还差一点劲儿,还得用上大腿,手臂上腿上肚皮上沾有锅灰,自然是难免的。我把大鼎罐搬上灶,搓搓自己黑而油腻的手,看着那高大得似乎有些不可侵犯的大鼎罐被自己请上灶台,嘻嘻地露开了牙。
接下来烧火,洗罐,掺水,淘米,倒米倒苕进罐。木柴火倒不必怎么照料,趁着这当儿就去屋后的地里找菜。有时父母回家吃饭,他们眼睛一亮,嘿,居然我还做出了他们想不到的一道菜!比如鲜辣椒碎末炒空心菜,黄瓜里掺上一两把豇豆,总能出那么一点鲜。或者切上一碗老咸菜,剁上一撮青辣椒,放在油里炸一会儿,那下饭肯定是香的。
后来呢,哥结婚,添人进口,不久异爨而炊,姐出嫁,捧了自家的碗,我读书在外,很少做过饭了。不过,做饭的功底在,虽色香味不及厨师,但那自信心,那麻利劲儿,可仍是满满的。
成家后,老婆爱吃我做的豆腐。为安慰老婆长年在厨房里被油烟与热气熏烤的那张黄脸,给她弄了几回油煎家常豆腐:一块豆腐托在手,片片豆腐飘油中,两根蒜苗切成节,三四翻转就出锅。黑锅底黄白豆腐绿蒜苗红辣椒,周旁还有丝丝油星冒,不觉喜上眉梢,拿上手机,嚓嚓地拍下两张,微信发出,图文并茂:
一年一进厨,轻易不出手。出手就不俗,弄成美豆腐。香气盈陋室,美味驻我口。但做市井人,幸福长年有。
看着一群点赞的,我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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