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村纪事

□黎均平

之一：凤凰村的石头

凤凰村的石头，一点儿不疯狂，也不浪漫。

凤凰村的石头，连同石匠，伴着开放的节奏，不少都走向了村外，走进了城镇。

凤凰村的石头，曾经是凤凰村的风景，凤凰村的骄傲。如今，留守的石头茕茕孑立，似被气势汹汹的树木、杂草、植被逐渐蚕食和包裹，似有被时光遗忘之势。

但恋旧的我最近发现，无论外出还是留守，凤凰村的石头，外表看似卑微、温润，里面却长着骨头。

之二：凤凰村的水

凤凰村的水，曾经是饱满的。

有一条叫做井溪的河，静静地流过。那时，我们把她叫做母亲河。

热了，困了，我们就溜进河里，有时还平躺在水面，静静地欣赏热切的阳光，或者飘过的白云，或者静止的蔚蓝的天空，恣意驰骋想象的翅膀。甚或，干脆紧闭双目，暂时忘掉一切，尽情享受天、地、人、水的氤氲，体验自我为王的赤裸存在。渴了，干了，我们就双手并拢作瓢，捧水洗脸，或者咕咕几口快速喝下，一阵清爽瞬间沁入心脾。

那时流过村里的河，像极了母亲饱胀的乳房。

现在，我已经好长时间不再说村里的水了。

之三：凤凰村的山

凤凰村是有山的。

山不高，也没住过神仙，但凤凰山在方圆几十里是很有名气的。

凤凰村必须得感谢凤凰山带来的吉祥村名。

而更应该感谢的是，黎氏族人把神圣的祠堂建在了凤凰山上，族谱上赫然标注着凤凰寨的辉煌。

许多年过去了，凤凰寨被岁月斑驳得只剩下名字和孤寂的凤凰山，但乡亲们至今仍念念不忘。

那山，那寨，那记忆，那乡愁，那好传统，依然是凤凰村难以逾越的标高。

之四：凤凰村的路

凤凰村一直是有路的。而我想说的是一种叫做村道的水泥路。

凤凰村僻远而贫穷，路总是落在乡亲们的脚步后面。

修水泥路，是凤凰村的梦，也是凤凰村的痛。

而今，政策延伸覆盖，地方投工投劳，宽阔的水泥路终于托住了乡亲们厚实的脚板和朴实的心愿。

我仿佛看见，凤凰村长期佝偻的身躯，一下子挺直了许多。凤凰村的路，也一下子亮堂了许多。拥抱好路和好名的凤凰村，童颜鹤发，骤然加快了追赶的脚步。

之五：凤凰村的人

守着吉祥的名字，凤凰村被人忽视已久。

直到1983年的夏天，才突然一亮。

全乡的人都大吃一惊，如雷贯耳——凤凰村真的飞出了“金凤凰”！有男有女，一共“五只”，三个大学生，两个中专生，一起跳过了农门。

全村的人也引以为豪：凤凰村还真是凤凰村！

很幸运，我也忝列其中，并且是最小的那一只。

自然而然，凤凰从此成为人生的图腾，凤凰村成为心灵的家园。

每次累了，倦了，我都会回到村里，试着“再飞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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