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子殴母”牵出的问题不容漠视

近日，一段“遂宁男子暴打母亲”的视频在网上热传。视频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遭一男子连续拍打头部，并被其按倒在车座椅上。此事引发网友众口一词的谴责。四川遂宁警方经调查取证，对打人男子做出行政拘留15日，罚款500元的处罚。

不料，在对殴母“逆子”的一片声讨中，剧情很快出现反转。经媒体采访当事人亲属、邻居和社区等，大家都说打人者其实是“孝子”。原来，涉事男子李庆尔的母亲78岁，患痴呆症多年。李家兄妹三人，平时主要靠他照顾母亲，可谓尽心尽力。事发时，李急着带母亲和孙子出外，但母亲不听话，一时心急，动手打了母亲。李事后对此后悔不已。

至此，网上的舆情也发生了变化。有人同情李，甚至对警方的处罚不理解；也有人根本不信李是孝子，骂其“大逆不道”；甚至，“孝子派”和“逆子派”还为此起了争拗，互相攻击。

综合多家媒体的报道，李赡养老母亦算尽责，如每天骑车带母亲四处逛，晚上还陪其散步等等，称“孝子”似不为过。但李殴打母亲也是事实，因此，警方对其处罚也是依法有据，不能说，好人犯过、孝子殴母就不是错，就该免予究责。

论及此事，许多人大约都会想到“久病床前无孝子”的老话。但这是个问题吗？24日的《羊城晚报》还报道了潮州一家庭，母亲突发重病瘫痪在床，三兄妹轮流照顾，大哥甚至辞职回乡专职侍奉母亲。应当承认，从古至今，在我们这个重视孝道的国度，有无数的好儿女，用自己的行动演绎着“久病床前有孝子”的佳话。

但是，“久病床前无孝子”的事实也不容回避，否则，它就不会成为尽人皆知的俗语代代相传。近年，为照顾久病父母而兄妹翻脸闹得不可开交之事也时常见诸媒体，有的还诉诸法庭，最后不得不由法官来为几子女轮流照顾父母排序。

能有数兄妹轮流照顾重病父母，已算幸运。面对这种情况，眼下众多独生子女家庭又该怎么办？尤其是长期独自面对失智失能的老人时，在没有任何治愈希望，也看不到病情会缓解的绝望下，还要面对日复一日繁重照料的煎熬，那种身心俱疲的无力和无助，是许多人难以承受的。

需强调的是，由于社会养老和临终关怀医院的短缺，中国目前多数患病或失智失能老人的赡养服侍都要靠子女，这对少子女的中国家庭来说，的确是不可承受之重。面对长期超负荷的心理压力，假如没有一定的宣泄渠道，就很可能在一时冲动下做出出格或不理智的行为。由此而言，这位“孝子”的反常举动就不难理解了。

显然，“孝子殴母”事件其实也是对我们社会救济机制的再一次警醒。对那些有失智失能老人的家庭，我们的社会保障所应承担的太少，这令诸多家庭及子女对赡养服侍老人都处于极度痛苦和纠结中。现代社会，当基本的社会保障机制缺失，“孝子”与“逆子”可能就只有一纸之隔。所以，面对为现实生活所困的人们，不要轻易使用道德批判武器，因为每个“孝子”都有可能沦为“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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