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即使费尽苦心，“完美谋杀”也是不可能的，我们都没有那么傻和天真，只是有时愿意被骗罢了。

美剧漫长松散的拍摄周期使得追剧是很辛苦的，如果它一不小心拍了十季，你也就一不小心从青年追成了中年。《老友记》里第三季结束时，“钱德勒”穿着一件大号红衬衫，第四季开始时，减肥成功的他穿着同款小号红衬衫归来，让人直想感叹一句，似是故人来……

但有时你又会发现，原来你是宁可和他们一起慢慢变老，也不愿意看着他们没来由地突然“死亡”，剧未终人已散。因为你知道，这只是因为演员不再续约而“设计”的死亡，并非编剧的本意。

是的，这种来来往往的签约制对编剧才是真正的考验。如果一个演员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拂袖而去，编剧的传统处理方式大多是干脆让他“死”掉，而让他怎么“死”，才能顺理成章而又不改变后面剧情的走势，这是个大问题。

这些年让我感觉到这个问题的倒不是美剧，而是英剧《唐顿庄园》。第三季尚未落幕，该剧便接到了两位人气最高的主演的辞呈。这也是常情，英剧美剧质量高，很容易便捧红了人，红人自然忙，那便不能保证总是有档期或是不涨身价——这个编剧们是很能理解的，因为他们自己也经常罢工。不过“大表哥”和“三小姐”同时离去，即使对于奥斯卡金牌编剧朱利安·费罗斯来说也是棘手的。坦白说，他们“死”得不能让人信服。如果说“三小姐”作为家族“最甜美的灵魂”第一个逝去，还能让剧情掀起一个适时的小高潮，并产生极度的悲剧美感，那么“大表哥”在晋升父亲当天乐极生悲就太过“巧合”了。

但这还不算最难的，还有的时候，“死”去的演员又回来了，你还得想办法让他们“复活”。当年《越狱》里的“Sara”在第三季中途因为怀孕生子而离开，于是编剧们以十分残忍的方式让她“死”掉，结果引起全球《越狱》迷们的强烈不满，收视率急剧下滑，甚至一度停播。谢天谢地她生完孩子后又回来了，编剧们便立刻证伪：死掉的那个是假Sara，真身早已虎口脱险。于是第四季，Sara众望所归地“复活”了——美剧的编剧们才真是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啊。

其实也有更高级的处理方法。史上播出时间最长的“美剧之王”《犯罪现场调查》，在十五季的长线模式后才终告收官，让人惊叹的是，漫漫十多年里居然只有一个主演是永远地“离去”了。演员Warrick因为吸毒经常迟到、难以入戏而被出资方“开”了，戏外的原因虽不体面，在剧中倒是以殉职的方式光荣离开。而另外几位主演虽然早已解约，却都被“调到更高级的部门”，所以还经常能回来客串一把，连一些“嫌疑人”都三不五时地重新出现……

对于观众来说，这大概是最不伤感情的一种欺骗。因为“故人”可以很方便地回来串串门儿。我还记得人生第一次被编剧骗，是因国内第一部情景喜剧《我爱我家》，赵明明扮演的中文系妹妹突然出国留学了，便一直盼着她学成归来，直到全剧结束，我们才知道，是因为她要去拍别的戏，所以编剧只好让她这样消失，这种“内幕”的揭开简直无异于给半大小孩们上了现实主义一课。到如今，“心狠手辣”如朱利安，也向观众保证后面“不会再死人”了，否则他自己都会觉得是在一个一个地谋杀他们，而他当然知道，即使费尽苦心，“完美谋杀”也是不可能的，我们都没有那么傻和天真，只是有时愿意被骗罢了。

本版文字 刘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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